逢闻(4)
飞蝇扑到路灯上,老人的身形渐远。
她问奶奶:“这么早就睡觉了吗?才八点钟。”
姜奶奶拍了拍她的肩:“八点不早了。”
姜逢晚回想了一下这个时间点她在学校干什么。
哦,还在上第一节晚自习,再过十分钟就下课了。
走上楼梯,女孩眼神飘忽,随口问:“奶奶,他们租的三楼吗?什么时候租的呀?”
“不是三楼,是顶楼,”姜奶奶踩了踩地,灯泡顺势亮起来,“租了好像有两年了。”
直到躺在床上,姜逢晚都还没反应过来。
顶楼?
她记得那里面连瓷砖都没贴,只有两个不大的房间,窗子也不能拉开,冬天冷夏天热,他们为什么要住那里呀?
懵懵发呆间,爷爷的声音从隔壁传来,隔着一堵墙。
“缝缝,晚上睡起热不热?热的话要开风扇。”
“不热。”
奶奶的声音也传来:“缝缝要早点睡哦,明早我们一起去走路好不好?锻炼身体。”
“!”姜逢晚问,“几点钟?”
“六点。”
“好……吧”
穿着碎花睡裙的女孩叹了口气,将那本《零基础学吉他弹唱》合上,爬起来关了房间里的灯。
本来以为要等很久才能彻底睡着,但周围实在太过静谧,天空高高黑黑的。
夜色从未关的窗子坠落进来,外面空无一人。
这里拥有与城市不同的安静,天黑得让人很想早点睡觉。
于是她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梦境。
**
一大早,在奶奶的敲门声中,姜逢晚醒了过来。
没想到昨天居然真的不到九点就睡着了,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她上高中后基本都十二点睡。
“缝缝,起床了吗?”
姜逢晚应了声,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揉了揉眼睛,这个点起来还是太早了。
“走吧。”
爷爷没有去,他说要再睡会儿,养足精神才好下象棋,昨天就是因为太困了才输了。
于是只有姜奶奶和姜逢晚出门。
黎明的色调偏淡,万物尚在沉睡,露水混合草木的气息被t嗅进鼻尖,风扑面而来,微凉湿润。
空气十分清新,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爬过长长的上坡后,走到平地,姜逢晚指着远处的小河边,目光近乎温柔:“奶奶,你看那儿。”
彼时一轮红日挂在天际,天亮得很早,水稻在晨风中摇曳起舞,两棵高大的白杨树坐落在矮房前。
满世界的绿,满世界的生机。
她们走在环山公路上,身前身后都有同样散着步的人,或老人或小孩,愉快的氛围令人艳羡。
姜逢晚扬着嘴笑,心情愈加的好,心觉早上出来散步其实也蛮不错的。
就像奶奶说的那样——呼吸新鲜空气!
张开双手,女孩迎着朝阳走,整个人融在柔和的微风里。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完成闭圈回到家里。
“缝缝,今天早饭吃面条还是吃包子?”姜奶奶问。
“面条。”
“嗯,那你去顶楼摘些葱子下来好不好?楼下没有了。”
“好的,这就去。”
姜逢晚点头,走上楼梯后,她沉溺在欢愉中的脑袋想起了另一件事。
褚闻和林爷爷就住在顶楼。
不过现在才七点多,他们应该还没起来吧。
想着想着,姜逢晚的脚步越加轻了,一转眼就来到顶楼。
左边一个房间开着门,右边一个房间同样开着门。
姜逢晚不敢四处张望,小心翼翼地推开天台的门。
明水镇真的给她带来了很多不一样的体验。
女孩越往前走,越加吃惊。
天台左边搭了一个超大的木架子,上面挂着沉甸甸的数不清的葡萄,很长一串宛如碧玉,颗颗饱满。
浓密的绿叶爬满整个葡萄架,底下放着一张原木桌和两把椅子,四周挂着几个小篮子。
葡萄叶枝叶繁茂,坐在下面正好能庇荫,而且想吃葡萄伸手就能摘。
旁边的空地则圈出很大一块地种菜,小白菜、油麦菜、青辣椒、红辣椒、小番茄、黄瓜、茄子、豇豆……
姜逢晚不由得微张嘴,这比她理想中的菜园还要完美。
她曾经玩过一款田园游戏就是这样的,而现在成为了现实鲜明地摆在她面前。
好幸福!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难掩兴奋,姜逢晚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菜园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嘴角翘得老高,眸中似有光亮,欢喜样表现得十足。
所以这是她家的,还是……林爷爷他们家的。
思考间,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从屋子里传来,姜逢晚回头,手机镜头里猝不及防闯入一个踱步而来的少年。
对方穿着短裤,白T恤,姿态随性不羁,趿拉着拖鞋。
右手从凌乱的头发上放下来,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她,下眼睫根根分明,长睫似鸦羽,浓密一排。
那漆黑的瞳仁中露出一丝浅浅的疑惑,鼻梁高挺精致得不像话,薄唇紧抿。
“你在干什么?”褚闻问。
他腿特别长,大步走来,站在女孩面前带着压倒性的气势。
姜逢晚瞬间低下目光不敢看他,怂之一字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澄澈的水眸里充满了无措。
先前那股高兴劲早已消失,整个人仿佛遁缩进壳子里,连笑都不敢笑了。
想起那款田园游戏,一般出现在别人菜园里的,都被称为偷菜贼,她曾经也遇到过。
姜逢晚顿时手足无措,干巴巴解释道:“我……不是来偷菜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