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霜(14)

俞炀："……你当我傻吗？"

俞辉："……不傻啊？"

父子俩对视了半天，后者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儿子的狗头："反正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咱们的炀炀长大啦，别怕。"

"谁怕了……"俞炀扁了扁嘴，不过被父亲这么一顿胡扯，心里的确没那么害臊了，便把老爸手里的内裤抢回来，钻进洗手间里说，"你别和妈妈讲，我自己洗！"

俞辉想了想，也跟着钻进洗手间里，把门关紧了才说："炀炀，你是不是梦到哪个小女生啦？"

俞炀洗内裤的手猛地一哆嗦，表情都僵了。

俞辉就当他是默认了，忍不住笑道："还真成大男孩儿了……不过小崽子，你才六年级啊！老爸的心情很复杂耶。"

"……才没有梦到什么呢。"

"哈哈，梦到也很正常，没什么害臊的，不过炀炀，梦到就算了，不可以真的对那个小女生做什么哦。"

俞炀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朝老爸看过去。俞辉立马挺起腰板，等着儿子纯洁的生理咨询，结果小崽子盯了他半天，反而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爸……是不是男孩子，都只会梦到女孩子？"

这话俞辉理解了半天，也没理解出什么言下之意来，挠挠头说："当然了呀。"

"哦……"俞炀又垂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内裤，好半天又小声喃喃，"是吗……"

俞辉觉得不对劲，可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率先排雷："你没对那个小姑娘做什么吧？做了什么坏事要和爸爸说，不许隐瞒知道吗？"

"没做什么……"

也就……抱了抱，亲了亲，蹭了蹭而已。

俞辉松了口气，严肃道："你现在还小，还不可以欺负小女生，要做什么也要等到18岁长大以后……听懂爸爸的话了吗？"

"……18岁？"

"对呀，18岁才是真的成年人，可以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了，在这之前都不可以欺负人，知道吗？"

俞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他爸，认认真真地问："是我18岁，还是那个人18岁？"

"啊？？"

"是……女生要18岁吗？我……如果是我这样的……男生呢？"

俞辉忽然就被问住了，想想自己18岁之前就不太"高尚"的行为，尴尬地咳了两嗓子才说："反正小姑娘至少要成年的！不是……你这什么问题啊？我跟你说正经的啊，不许欺负女孩子听到没有？"

"……知道了，谁稀罕欺负她们呢。"

总之父子俩勉强达成了共识，等俞炀的内裤洗完了，俩人就一起鬼鬼祟祟地从洗手间里钻了出来。

结果——又迎面遇到了俞炀他妈。

"不是，你俩这一脸贼相的干什么呢？"

俞辉、俞炀："……"

俞辉打了个哈哈，指着俞炀手里湿哒哒的内裤，感慨道："看那个，你懂的。"

杨丽愣了下，居然秒懂，顿时哭笑不得："炀炀你才六年级啊，你这样妈妈心情很复杂耶！"

俞炀："……"

我心情更复杂好吗？

总之趁着他挂内裤的功夫，杨丽就在后面说："我还以为你跟他说上初中的事儿呢。"

"没啊，不是你来说吗？"

"所以我以为你是偷偷跟他讲啊！"

"这有啥好偷偷讲的，请领导对我有起码的信任！"

俞炀挂完内裤就转身走到他们面前，一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杨丽便把儿子拉到沙发上坐下，笑道："儿砸，咱们半年后就搬家了哦。"

俞炀："……啊？"

"等你小学毕业了，咱就搬家去省城，爸爸妈妈已经给你打点好啦，你的成绩进四中……就是那个省重点中学的初中部，没有任何问题，你应该听说过那个学校吧？"

俞炀茫然地点点头。四中是省重点高中，初中部是前两年刚刚成立的，听说师资雄厚，校长也是四中的一位老资历副校长调过去的。初中部有一个推免直升的政策，成绩优异的学生可以直接免考进入四中，而能考进那个学校，基本已经半脚迈进清北了。

所以前两年初中部成立的时候，生源特别紧张，俞炀父母也是砸了不少钱，才给儿子抢到了一个名额。

"还有个好消息呢，邵铭泽家里也申请到名额了，到时候和你一起进初中部，高不高兴？你俩去了省城还是同学哦！"

俞炀总算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梁池呢？他也去吗？"

杨丽一愣，侧头看看俞辉，后者便解释说："梁池他……肯定去不成的嘛，你也知道初中部的成绩要求很高的。"

"那他会去哪个学校？"

"呃……他家那个位置，应该会去13中吧……"

13中……那可是这个小城里远近闻名的最差最乱的初中。

俞炀其实并不意外，他们这儿是按学区分学校的，梁池住的那个破筒子楼周围也都是差不多条件的破旧房子，那一片基本都会被分到13中去，也没法指望那学校的学生能有多出色了。

他们昨晚还在一张床上躺着，可半年后，自己就要去全省最好的中学，而那家伙……却要去连在这小城里都算是最差的学校吗……

他心思茫然的时候，俞辉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就算不搬家，你俩初中也分不到一个学校的……炀炀，有些朋友呢，只有在人生中的某一段年纪才会相遇，一辈子能一直一直走下去的伙伴很少很少，所以……"

俞炀抬头，看到父亲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好珍惜剩下来的半年时间吧，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