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霜(7)

杨丽呵呵两声，往他屁股上又踹了一脚："你可要点脸吧！"

于是等到快要开学的时候，俞炀就正式拜师学泰拳了，整个场馆里最小的学生，刚刚报到那天被一群健壮的师兄们当个吉祥物一样，逗着玩儿了半天。

总之，做完作业有地方可以发泄精力，俞炀总算不用再往哲学家的道路上继续迈进了。

不再无聊的日子，时间就过得飞快，前座那个大傻子依旧还是那么傻，自己对他莫名其妙的兴趣依旧不减反增，虽然也没人故意欺负他，但如果有谁犯了错需要背锅侠的时候，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那家伙扛下了所有。

俞炀每次看那蠢蛋傻蒙傻蒙地瞪着大眼睛，被人栽赃也只会"呃呃呃"可怜巴巴地摇脑袋，他就忍不住气势汹汹地站出来英雄救美，虽然事后总是后悔，可等到下次情景再现的时候，他还是又双叒叕忍不住对着那些小坏蛋张嘴就喷。

于是俞炀同学喷着喷着就成了一个专业的喷子，本来脾气就不咋地，被如此锤炼了一年，张了嘴就不想好好说话，见人就想怼。

当然，怼的对象也包括那个傻东西，俞炀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在保护他，他只是看不惯而已，看不惯就骂，才不是可怜那个大傻子。

"昨天谁值日啊？我们这一片都没扫干净！"

这喊声一响起来，俞炀的雷达就动了，立马朝那个叫喊的男生看过去。

男生和他四目相对，登时一激灵，赶紧率先扫雷："我知道不是梁池，不是梁池！俞炀你可别骂我！"

俞炀反而被这句刺激到了，立马就开喷："我闲的要骂你？瞅你一眼就骂你了？你是不是有病？"

对方："……"

说好的不骂呢？

梁池在刚刚听到自己被点名的时候，下意识朝那男生看过去，然后就听到了俩人的对话，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明白过来了，立马就转过身子来，咧着嘴巴冲着俞炀嘿嘿笑了下。

俞炀一转过头就看到他在傻笑，心里咯噔咯噔响了两下，面上却冷着脸继续喷："你笑个屁啊？"

"嘿嘿……谢、谢你……啊……"

"……谢什么谢，有什么好谢的。"

"你……你……"梁池费力地憋了好一会儿，总算想出来该怎么表达，"你……对我、唔……好，我知……"

"谁对你好了！"俞炀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立马就竖起毛来，"别对着我笑！傻死了，转回去！"

"唔、唔……"

"唔个屁啊！转回去！"

"唔……"

梁池有点委屈，嘴角耷拉下来，慢吞吞地转了过去。俞炀等他完全坐稳了，自个儿也趴在了桌子上，脑子里晃过梁池刚才笑弯了的黑亮眼睛，他紧绷着嘴巴憋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憋不住，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口气。

俞炀其实也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自己唯独面对那家伙的时候特别拧巴，明明挺喜欢看他笑的，可忍不住总想欺负他，不过也只能他自己欺负，别人敢动手他直接原地爆炸。

总之，日子就这么拧巴着过，直到学期末的某一天，俞炀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份有点特别的礼物。

"俞炀，你明天怎么过生日啊？"

放学的时候，邵铭泽过来搂住他的肩膀，邀请说："来我家店里庆祝啊？菜随便点，我请你。"

俞炀觉得这提议不错，便点点头说："好啊，我回去跟我爸妈说。"

俩人聊着聊着就出门了，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呆了好半天，然后挠挠头，傻憨憨地笑了一下。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俞炀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张卡牌——居然是四神兽中概率最低最低的朱雀卡。

这张卡大家都怀疑是绝版了，全校都没几个人抽到过，俞炀其他三张神兽卡都摸到至少两张了，朱雀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他就算性子再酷，左右也不过就是九岁的孩子，看到那张卡还是惊喜了一下的，下意识拿起来一看，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看着怎么好像是……画的？

没错，好像就是画的……

虽然卡套和卡牌的材质看起来已经很努力地贴合正版了，可真的上手摸一摸，区别还是很大的。

可关键是上面这些画面，几乎都能摸出画笔的笔迹来，显然不可能是印上去的。

……等等，这卡面的图案这么复杂，画出来才是见鬼的好吗？？

"唔啊！哇……！"

大概是因为他盯得太认真，神情太惊讶，前座的人有点忍不住了，立马挥舞着手臂，高高兴兴地冲他唔哇大叫起来。

俞炀："？？？"

梁池觉得他大概是蛮喜欢的，心里特别开心，眼睛就瞪得溜圆，眼珠子亮闪闪的，两颗水晶一样特别璀璨："喜、喜……你……喜欢……啊？"

俞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脸震惊："你画的？"

"啊啊！啊！"

俞炀也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你……你画的？？"

梁池高兴地用力点头，又追问他："喜……欢……啊啊？"

俞炀半天才回过神来，还是有点蒙："送我的？"

"啊！"

"……为啥？"

梁池的笑容更大了，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笑哈哈地说："快、乐！乐！"

"啊？"

"生……快！日……快乐！"

俞炀总算明白过来，心情却一下子复杂起来了。

"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嗯嗯！嗯！"

"你……还很会画画呢。"

"嗯……嗯！喜、欢……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