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万人嫌总被窥伺(快穿)(4)
李砚辞快步上前搀扶她。
许迦叶甩不脱李砚辞的手,停住脚步冷声道:“陛下,臣只是眼睛不好,不是瞎了,也还能走得动路。”
李砚辞闻言几如摧心剖肝,不敢再刺激她,惘然若失地松开了手,沉默地注视着她远去。
许迦叶出了殿门,守在门外的秦安见她脸色煞白、眼神涣散,忙上前扶住了她。
许迦叶倚靠着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督主。”秦安小声劝道,“您莫要再吃这药了。”
许迦叶置若罔闻,她手抖得拿不住瓶身,抬手将其塞进了秦安手中。
秦安轻叹了一声,从中取出一枚暗红色的丸药喂给了她,身旁候着的内侍立刻将惯常备着的水递到她嘴边。
许迦叶就着水将药咽下,闭目歇了片刻,很快便恢复了力气。
她用眼神示意秦安松开搀着她的手,站直了身子,神情复归平静,缓步朝院外走去。
随行的内侍迅速跟上,手中提着的灯在黑沉沉的夜中化作几个飘忽的光点。
行至中途,许迦叶低声命人将谢侍郎转移至别处。
谢侍郎昔日与公主交情甚深,于她而言既是公主的遗物,更是一枚不可多得的棋子,她不可能舍弃他。
秦安轻声道:“督主,景王数度邀您相见,不如顺了他的意,把谢侍郎交给他安置。”
许迦叶缓缓摇了摇头:“我信不过李悼,将谢侍郎送往北境吧。”
昭贵妃在诞下李悼后血崩而亡,太宗认为他克死了母亲,对他爱恨交集。
昔年李砚辞将他推入湖中,太宗却对他这个受害者更加严苛,剥夺了他前往御书房受教的资格。
元宸长公主怜悯胞弟,请挚友谢侍郎前去教导他,谢侍郎由是与李悼结下了师徒的情分。
可李悼为人乖戾,性情难以捉摸,未必将这段情分放在了心上。他知晓她对谢侍郎的看重,也许存着用其牵制她的心思。
而北境有公主的旧部,谢侍郎去了那里可以做她的钉子。
秦安道:“也是,您阻景王就蕃,他前些日子亦上书附和薛首辅劝陛下选秀的奏折,只是未像他那样暗讽于您。”
许迦叶眉头微蹙,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李砚辞也绝非明君,他暴戾恣睢、大兴刑狱,视是非公允如无物,视谏诤之臣如仇雠,视天下百姓如鸿毛。
薛柏清被致君尧舜的志向迷了眼,看不清这一点,只瞧见了她这个“阉人”弄权。
路上歇了数次,许迦叶回到常宁阁时,夜色已浓如墨染。
秦安为她脱去了狐裘,递给宫人令其收好。
许迦叶移步至屏风后换了寝衣,走到榻边坐下,眉眼间难掩疲倦之色。
秦安立刻将她整个人笼在了被子里,递给她一个汤婆子,恭敬道:“督主,不如把张太医请来吧。”
许迦叶温声道:“不必了,你下去休息吧。”
秦安遵命退了出去,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将外间的内侍遣退,自己代为守夜。
夜半时分,狂风呼啸,门窗吱呀作响,不过片刻功夫大雨便倾盆而下,雨点敲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秦安担心雨声盖住了许迦叶唤人的声音,因而格外注意,他竖起耳朵,依稀听见里头确有动静。
他撩开帘子,轻手轻脚进了里间,望见床上的许迦叶时不由吃了一惊,她脸上泛着病态的酡红,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都上不来,急促地喘|息着,像是快要溺毙在被子里。
他快步上前探上许迦叶的额头,被烫得缩回了手。
许迦叶双目紧紧闭着,神情凄惶,口中发出细碎的梦呓:“殿下,回来,不要去……殿下……”
“督主!”秦安惊呼了一声,见许迦叶整个人像是刚被从水中捞出来一样,连忙用帕子擦去了她脸和脖子上的冷汗。
他遣人速去请张太医过来,又命人准备冰水里浸过的巾帕,接过后搭在了许迦叶的额头上。
冰……公主的手有些冰。
李乐衍一身戎装骑在马上,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她俯下身来,伸手揉乱了许迦叶鬓边的发丝。
“此次凯旋后,父皇会立我为皇太女,到时候没有人能阻拦你待在我身边,你会是我最信重的女官。阿叶,只有在我这里,你的野心才有出路。”
公主笑得潇洒而肆意,打马离去,背影消失在春风里。
*
李砚辞先张太医一步来到了常宁阁,雨下得这样大,许迦叶离开时又那样虚弱,他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李砚辞令众人不要作声,悄然入了阁中,在门口瞧见许迦叶的情状,他心凉了半截,听见她呓语着“殿下”,心中一恸,快步朝床边走去。
走到一半,他想起自己身上携了寒意与水汽,止步于一丈之外,对身后的贴身内侍刘采道:“去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召来。”
不待刘采回话,秦安已跪伏于地:“启禀陛下,惯常为督主诊治的张太医已在来的路上了。”
督主只信任张太医一人。
李砚辞眸光微沉,许迦叶真是好样的,为了隐瞒女儿身连命都不要了。
她十五岁那年也是这样,被接回永和宫以后蔫蔫地躺在床上,不让别人近身,只要张太医。
只要李乐衍的人。
“去传。”李砚辞的语调不容置疑。他走到炭火旁将自己身上的水汽驱散,眼睛一刻不离床上的人。
刘采领命离去。
秦安依旧跪在地上,心想这样也好,那个张太医给督主下的都是猛药,能让一身沉疴之人服下片刻后便与常人无异的药丸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