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万人嫌总被窥伺(快穿)(8)
许迦叶抬眸望向画上的鸟儿,视线轻缓,像是怕惊飞了它们。
“殿下,你的香已经用完了啊。”
*
李砚辞将腰间的玉佩扯下,狠狠掷了出去,梅枝之上,鸟雀惊飞。
刘采匍匐在地,身形颤抖不已:“请陛下息怒。”
李砚辞理了理衣襟,声音低沉:“朕没有动怒。朕还未御极之时,曾在冬日于庭中作剑舞,剑气鼓荡,梅枝上的雪簌簌而落,梅枝亦被剑锋所伤。
“迦叶见了,轻声道:‘梅花初绽,损毁了实在可惜。’她是惜物之人,惜的也只是那些灯。”
而不是与李蕴和的旧情。
许是觉得这样自欺欺人实在无趣,李砚辞缓缓闭上眼,终是自嘲地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很可笑?”
刘采立刻颤着声线道:“奴婢不敢。”
李砚辞默然,他大抵是这世上最为可笑之人。
他的心思向来细腻幽微。
十年前,他被父皇安排在李悼身边的暗卫带走,跪在养心殿受责罚。
凭远超常人的耳力,他听见了内侍低声向父皇禀报李乐衍屏退宫人亲自为许迦叶上药之事。
她受伤了?他立时便想到了薛庭芝,一时间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他窥视父皇的神色,料想他大概觉得李乐衍对许迦叶怀着不可言说的感情,可他却起了另一种疑心。
这疑心后来渐渐发酵,亦有了更多证据。内侍难免被难言的异味所困,可许迦叶身上总是没有味道的。
她那样病弱,身上却连药味都没有,只曾佩过许久带着禅意的都梁香,后来也不见她用了。
这于内侍而言是不同寻常的。
他曾为自己的敏锐喜悦过,可这份敏锐后来却带给他无尽的痛苦。
李蕴和即位后命他移居离养心殿更近的承明宫,许迦叶夜半时分从养心殿回来,眼圈时常泛着红,如同被雨打了的花枝。
她的品阶越来越高,李蕴和命人在承明宫至养心殿的路上挂满了宫灯。
那时他发誓要弑兄夺位,他以为这是救她于水火,现实却扇了他一个巴掌。
李砚辞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李蕴和逼迫她,她竟念着旧情,难道以势相胁,也能得她感念挂怀吗?”
可他不忍啊。
许迦叶已经那样可怜。他可以等,总有一天,她会愿意爱他。
她是爱过他的,这个世上本无人爱他,他罪孽深重,憎恨自己的母妃,憎恨世间的一切。
可许迦叶将鞭子缠在了母妃的脖子上,宽恕了他。
如果内侍可以反抗主子,那么孩子为何不能怨恨母亲。
是她恕他无罪。
“起来吧,别跪着了。”李砚辞又望了一眼梅枝,转身走进殿中,“她出宫去了?昨夜病得那样重,怎么这般不顾惜自己。”
刘采连忙起身赶上去,说道:“今日宫中设宴,想必督主快回来了,说不定已经进了宫门了。”
刘采见李砚辞坐在案前批起了奏折,小声吩咐宫人将被李砚辞丢到院子里的玉佩寻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砚辞从案上抬起头,说道:“去派人瞧瞧她回来了没有。宴会的单子你看了吗?丁子香淋脍、拨霞供和长生粥是一定要备上的。”
刘采恭声道:“陛下且放心,除了这几样,还备了洗手蟹和螃蟹清羹。”
这也是许迦叶爱吃的。
李砚辞蹙眉:“螃蟹性寒,都去了吧。”
许迦叶爱食蟹,可贪多难免会坏了身子,更何况她才刚病了一场。
刘采恭敬领命,斟酌再三,小心地将擦拭过的玉佩呈上。
李砚辞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下次不必捡了。”
刘采暗叹了一声,这御用之物落到外头,被谁捡去了都不好,陛下哪怕命他收回库房里呢?
他扯出一个笑容:“这玉佩经了那一遭还一点儿划痕都没有,实在是难得。督主是惜物之人,陛下不如见贤思齐?”
李砚辞笑着睨了他一眼,将玉佩接了过去:“你倒是学会拿她来压我了。”
刘采心下松了一口气:“奴婢不敢,陛下圣明,这才听得进谏言。”
*
下了游船,许迦叶由秦安扶着上了马车。
她手捧画卷坐于车内,无心去看窗外的风景,轻声吩咐秦安:“侍墨产期将近,记得将长命锁、荷花灯笼和玉器等物提前备好,到时候一并送过去。”
侍墨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大宫女,被放出宫后嫁给了青梅竹马,听说日子过得很是和乐。
生育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若公主尚在,想必会很牵挂她。
十年前在建章宫中,公主曾言是侍墨为她上药,后来又改口说是她在张太医来之前亲自为她处理了伤口。
思及太宗所言,为她上药之人大抵确为公主。公主初时隐瞒,可能是担心她心有负担,毕竟他们身份悬殊。
秦安恭敬应下:“能得督主记挂,侍墨姑娘必会母子平安。”
许迦叶轻轻“嗯”了一声,便默不作声了。
马车驶入宫门,秦安掀开帘子打量外面的天色。
许迦叶瞧见他的动作,说道:“让马车停在神武门外,我们直接走去中极殿吧。”
今日的宴会便设在那里。
“您奔波了一天,可要坐轿?”秦安问道。
许迦叶摇了摇头。
秦安见许迦叶比往常沉默了许多,伺候得更加用心,连她的眼神变化都格外留意。
行至中极殿外,许迦叶用双手把画卷递给秦安,秦安正要接过,她又将其收了回去:“罢了,还是我自己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