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万人嫌总被窥伺(快穿)(7)
但愿谢道彰也能跟着她一起变,真要让她白费了这一番心,他还去什么北境?回狱中等着李砚辞的鸩酒吧。
马车驶至清水河,秦安掀开帷裳,搀扶着许迦叶下了马车。
许迦叶抬眼望了一眼岸边风景,温言吩咐:“天寒水冷,别让他们往水里钻了,事先排查一遍即可。”
秦安恭敬地应下了。
上了游船,许迦叶命秦安在外头候着,独自步入船舱。
谢道彰身穿一袭湖水蓝的长衫,正坐于桌后垂眸沉思,见许迦叶进来,他起身行了一礼:“见过掌印。”
许迦叶回了一礼:“部堂别来无恙。”
谢道彰摇头苦笑:“我如今不过是个丢官去职的乡野之人,掌印莫折煞我了。”
许迦叶一挥衣袖坐下,温声道:“自会有官复原职的那天。”
谢道彰长叹了一声,端起茶壶为许迦叶斟了一杯茶后才坐下。
“我已失了进取之心,去北境了此残生也好。”
许迦叶缓缓摩挲茶杯边缘:“我依稀记得,你并非那等旷达隐逸的人物。”
谢道彰体察到她话中阴阳,惭愧道:“时势所迫罢了,我实在看不到前路,这才生了退避之心。”
公主派他去做景王的师傅,原是想让他就近监视,没想到时过经年,他竟被当成构陷景王的引子,受其牵连下狱。
世事无常,不外如是。
许迦叶轻啜了一口茶,道:“隐逸之人待明主,强干之人造时势。以你之才,就此心灰意冷未必可惜,当今昏聩……”
谢道彰明晰了她的未尽之语,不由瞪大了双眼:“景王是公主胞弟,掌印是想?”
许迦叶保下他,也许未尝没有借此保下景王的意思。
他还是提醒一下她吧。公主起初只是忌惮景王,后来却与他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只是始终瞒着许迦叶。
未待谢道彰斟酌好措辞,许迦叶说道:“景王同我有私怨,我不会选他。”
她说给谢道彰听的自然是他能听的理由。即便她与李悼毫无仇怨,单只性别不对,他便已然出局。
谢道彰眸中隐现思索。
许迦叶轻笑了一声,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明诚”二字。
谢道彰暗叹一声果然,元宸长公主曾使明诚免受和亲之苦,这位公主自那以后便对元宸长公主长怀感激,日日在佛前供奉长明灯为其祈福。
她还与元宸长公主同为女子。
谢道彰虽听到了许迦叶的轻笑声,但还是不忍去窥觑她的神色。
在他看来,许迦叶已立于宦官权力的巅峰,进无可进,不是为权,那只能是为公主的理想了。
世人皆道她“佛陀名、菩萨面、蛇蝎心”,这样一个心狠意狠之人为情甘做一柄快刀,令人愈发心生怅惘。
权宦的青云梯(四)
许迦叶温和的声音传来:“北境路遥水远,望君珍重。”
谢道彰心下了然,公主临终前竭力部署,为许迦叶与北宁军搭线。
这么多年来,他们彼此间的联络往来、利益输送大抵从未断绝,但北境终究路遥水远,许迦叶需要一个代言人就近把控北宁军。
他正色道:“愿不惜此身为掌印效力。”
许迦叶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声音愈发柔和:“你曾与我有半师之谊,按理来讲,我该称你一声先生才对。”
“公主亲自教导您,我不过是担个虚名。且昔日我对您心怀偏见,并未倾囊相授,当不起这一声‘先生’。”谢道彰抬眸,见许迦叶神色平静,不由问道,“掌印就不好奇我为何会对您心存偏见吗?”
许迦叶淡然一笑,她早已习惯了被厌憎,没那个精力去追究缘由。
谢道彰从身旁拿起一轴画,递给许迦叶:“那时我觉得掌印与公主的情谊有悖伦常,恐怕会给她招来祸患。”
许迦叶听到“招来祸患”这四个字,接过画的手不由颤抖了一下。
“不恰当的爱慕与亵渎无异,我对公主并无亵渎之心。”
谢道彰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许迦叶将画打开:“我也是那一日才知道,您并未与公主踏出那一步,甚至未必知晓她的心意。”
许迦叶凝眸望向画卷,萧瑟的枯枝上,两只喜鹊互相依偎着,有一只睡着了,另一只轻轻凑上去啄吻它的脸颊。
前朝崔白曾作《双喜图》,隐喻福康公主与内侍梁怀吉旧事,谢道彰的这幅画便是借用此典。
她阖上眼,不敢再看。
谢道彰思绪飘远:“那日我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场景,您伏在桌上睡着了,公主示意我噤声,缓步上前对我说:‘你擅画,请将方才所见画下来,让我留个念想吧。怀着无法诉诸于口的爱意是痛苦的,那么至少诉诸笔墨’。”
许迦叶默然。
谢道彰继续道:“公主说:‘阿叶睡得很浅,所以我只能吻得很轻。’掌印,我曾庆幸你们并未互陈心意,如今却为之扼腕叹息,斯人已逝,这幅画便给您留作纪念吧。”
许迦叶低垂着头,过了半晌才道:“一路顺风。”
这是在送客了,谢道彰长叹了一声,起身行礼告辞。
画卷就那样展开放在桌上,许迦叶并未将其收起,却也不敢注视。
昔年公主为了明诚与太宗抗争,她以此为契机激发她的权欲,力劝其入军中占夺嫡之先机,这成了她的亡故之因。
公主薨逝的那段时间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了,许迦叶颤抖着手,握住了腰间系着的空空如也的香囊球。
“阿叶,你不是说我合的都梁香好闻吗?”公主带着笑意贴近,将香囊系在她腰间,“以后你只许佩我制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