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不说话(141)

王明急匆匆的下来，他招呼朵朵去里面写作业，然后才围着梁嘉河看了又看。

“好小子，越长越精神了。你哥我是越来越老了。”王明道。

“男人四十正是闯的年纪，更何况你也没40啊。我现在都24了，你还以为自己正30呢。”

他跟王明、姜凡心聊了一会儿，两人拉着他寒暄半天，毕竟这么多年没见。

梁嘉河胳膊支着前台的桌子，他才想起来这里几年前是不是有一株盆栽来着。

现在没看到的话想来是死了。

梁嘉河也没有再多问，他又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这里。

“那我走了姐。”梁嘉河道：“记得常联系。”

姜凡心哭笑不得：“这话应该我来说吧，记得多往家里打电话。”

“知道了。”梁嘉河冲朵朵招招手，然后便离开了。

他又去找老徐聊了一阵子，其实他这些年没回过家还挺愧疚的，估计老徐也当他是长大了只顾着往外面跑，所以他说跑跑也挺好的。

老徐招呼他坐下，他马上就要退休了，现在正在上课，梁嘉河坐在办公室里，也没有人打扰他们两个。

“喝茶。”老徐道。

梁嘉河连忙接过。

“这些年也还有不少学生来看我，像你呀、崔玉成呀、小林呀他们几个……哦对，还有闻凛。”

梁嘉河听了这个名字，手里的杯子一下没有拿稳，茶洒在了手上，烫烫的，心里也紧张的直跳。

都六年了，听见闻凛的名字他还是反应这么大。

这些年他也没有再听过闻凛的名字了，身边的人知道他跟闻凛关系的也就只有崔玉成，崔玉成一次也没提起过，所以也没有人会提起。

说到底，如果不是今天老徐提起，梁嘉河也会觉得自己忘了闻凛。

老徐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他还当他俩是好哥们儿，好兄弟，说话一下子也没有了顾及。

“那天他来找我，说自己这几年不在这边发展了，我问他去哪儿，他还没来得及说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这些年他也来过几次，就是打个招呼，把东西往这儿一放就走，我还寻思着你俩的关系说不定会一块儿来看我呢。”老徐哈哈一笑。

“闻凛这孩子行啊，我也只教了他一年，不过想来他念着我，估计也不是只念着我。”老徐道。

梁嘉河紧张的时候还是喜欢扣手上的倒刺，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

“没有，您是个好老师。”梁嘉河道。

“这些年你跟闻凛还联系不？”老徐问。

“哦……我们，我们不联系了。”梁嘉河说。

“哎，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老徐叹了口气：“毕业了就是各奔东西。”

梁嘉河怀着心事告别老徐，他在校园里转了几圈，来到了门口那个荣誉墙处。

这六年，榜上的人寥寥无几，自己的照片也被岁月洗刷的有些认不出来了。

六年过去了，该忘的都差不多忘了，他居然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闻凛。

他以为六年的时候他早就对一切释怀了，身边也没有几个重要的人，结果听见他的名字他还是走不动道。

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周，梁嘉河就跟着导师踏上去西北的道路了。

那是一个小县城，医疗资源不算充足，设备也就这样，导师还担心他不适应，之前来过的师哥师姐没几天就忍不了回去了。

“没，”梁嘉河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不适应的。”

医院里的人对他很好，知道他是北京来的大学生，刚毕业来这儿实习，对他都比较照顾。

其实越是小地方的人来医院看病的越少，这点梁嘉河还算清楚，因为有些病熬一熬就那么过去了，他早些年也是这么度过的。

“辛苦你值夜班了，”主任道：“今天值夜班的医生生病了，医院人手又不太够……”

“没事没事。”梁嘉河笑了笑，他道：“我应该做的。”

院里有个女护士，在这里有几年了，大学毕业后就在这儿工作，今天跟梁嘉河一块儿值班。

他们聊了一会儿，也算是茫茫长夜做个伴。

“我家就这儿的，你呢？”女生道。

“哦，我家离得远。”梁嘉河回答她。

“我叫林雪，你呢？”

“梁嘉河。”

“嘉河，好名字！”林雪嘿嘿一笑道：“我们这儿有条大河，养活了祖祖辈辈，所以名字里叫河的都是老一辈儿专门起的，说是会有福气。”

“是吗。”梁嘉河勾了勾嘴角，他也不知道自己名字什么含义，也不知道是谁给他起的，现在也无从求证了。

“你在这里待多少天？应该很快就走了吧？”林雪问。

“快的话半年……”梁嘉河道。

“那还挺好的，不过其实待在这里也不错，这儿的人都很好。”林雪笑道：“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对这儿熟，有什么都能来问我。”

“谢谢。”

“不用跟我客气。”

梁嘉河低头写着文件，他闲下来的时候就想找点事情做，医院里静悄悄的，走廊里也就只有几个人。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有个人照应着，林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梁嘉河看了眼她，继续写文件。

后半夜梁嘉河出去抽了根烟，他站在医院门口，觉得有些冷。

手机里有几条垃圾短信，梁嘉河扫了一眼，没什么好看的，然后划到了崔玉成发来的，问他这里怎么样，是不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梁嘉河好久没看到布满星星的夜空了，这些年为了躲避一些什么，他让自己闲不下来，也再也不会观察身边的事物，一天中只有晚上睡觉的那几个小时是属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