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不说话(142)

但是这几个小时他也会在脑子里过一遍又一遍一些让他有些痛苦的事情。

这些痛苦让他在深夜里辗转反侧，让他无法入睡。

梁嘉河早些年的时候会在夜里哭，那时候才十八九岁，藏不住什么事，舍友在旁边传来的呼噜声让他睡不着觉，夜里想起一些事情，主要是闻凛，他还是会难过，高中的时候累的不行睡着了就什么也想不到。

其实他从来没有怪过闻凛，现在长大了，站在现在的角度，只觉得当时的闻凛幼稚，他就十七八岁，脑子一热，什么都敢干，不计后果。

但是也是当初他太傻了，没有感受过爱，如果一个人肯爱他，梁嘉河也执着的爱那个人。其实现在想来，两个人都很小，谈什么情什么爱呢。

这些年他回去的时候倒是去过闻凛家楼下，他好像也已经不在那里住了，整天连灯不开一下，梁嘉河不知道自己什么想法，他就抱着一种如果遇见了把卡还给他的心思，以这个为借口来说服自己，回闻凛的家看看。

他承认自己有些没出息，崔玉成之前喜欢一个女孩天天在人家门口转，护送着她回家，虽然坚持了没一阵子，但是在崔玉成眼里这可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暗恋。

梁嘉河当初笑话他没出息，人女孩连他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崔玉成也不在乎，后来再提起，告诉他，女孩知道他的名字了。

不过最后两个人还是没有什么关系。

梁嘉河现在才懂当时的崔玉成的感受，他现在心里的想法也不能告诉任何人，闻凛渐渐地已经淡出了他们的视野，整整六年，梁嘉河以为就是任何人都能忘了，可是偏偏忘不掉。

没有人提起闻凛，他也不向任何人提起，不少人问他为什么还不找个对象，有没有喜欢的人，他都笑着摇摇头。

他也尝试过，只是一想起闻凛心脏就疼。于是为了不想起闻凛，他就没有再谈过恋爱，也没有聊过这个话题。

“如果一辈子再也遇不到了呢？”崔玉成曾经问过。

梁嘉河那时候没有回答，现在又过了好几年，他想，那就一辈子吧。

闻凛到底是有多么大的能耐，难道一辈子还忘不掉吗？

第八十六章

早上到中午是梁嘉河的休息时间，值早班的六点就来接班了，梁嘉河这才得以回去休息。

医院给梁嘉河在家属院安排了住处，他头天来的时候还没感受那么清楚，现在站在楼下往房间望去，还有点像他以前的家。

一样有些破旧的楼房，一样有些狭小的房间，他站在楼下轻轻笑了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爱怀旧，但是也不能算是他年纪大了，只有王明那年纪才爱怀旧，他现在才24，还年轻着呢。

梁嘉河上了楼，楼道里的声控灯也坏着，这时候早上六点，天还蒙蒙黑，大部分人都还没起床，楼道里也是黑的。

梁嘉河在暗处慢慢往楼上走，他下午才去医院，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习惯了，他晚上熬一宿也没有多累，顶多是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林雪那个女孩才是，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嘴上还跟梁嘉河说着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梁嘉河看着她那副飘飘欲仙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架势，本想送她一起回去，但是被林雪拒绝了。

梁嘉河推开门走近房间，躺在床上有些困意。

听林雪说家属院附近有家面馆还不错，炸酱面是出了名的好吃，只是梁嘉河自己也会做饭，他现在没心情去外面吃，睡醒了就草草地做一顿饭，赶去医院了。

他拿着表开始查房，穿着白大褂，戴着个口罩，林雪刚开始还没认出来他。

“不过你眼睛特别好认，”林雪说：“亮亮的，都说眼睛是交流的窗户，你这人一看就特别好相处。”

“那是因为睡醒了，我平时不这样。”梁嘉河开了句玩笑话，林雪就像是那种考零分也能夸出来的一号人，不过说的话只适合糊弄崔玉成。

“那也能认出来，一看就知道。”林雪笑道。

病房里不算安静，有家属陪同聊天的声音，他一间一间的查，都还算正常。

进了一个病房，出奇的吵，那病人见了他直拉着问：“医生啊，医生啊，我会不会死？”

梁嘉河看了眼他的病历，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的：“不出意外你会活的好好的。”

“这瓶吊完了喊护士换一瓶。”梁嘉河嘱咐旁边的家属。

病人依旧不死心，问道：“那万一出意外了呢？”

出意外了那就死了。

梁嘉河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的表情是真的担心。挺好的，把命看的这么重要挺好的。

“那你吃点好的吧。”梁嘉河道。

听了这话，患者大惊失色，他连忙道：“医生，我是要死了吗，你让我吃点好的，是不是我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梁嘉河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只是营养不良……”

总算查完这间，梁嘉河推开下一间，闻到一股稍微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个房间出奇的安静，就一个病人，旁边也没有家属陪着。

只是他们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空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一声梁嘉河熟悉的游戏结束的声音。

然后空气中就更沉默了。

“啊，你是新来的医生？”患者放下手机，他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脸上都是笑：“你好你好，我叫周寻。”

梁嘉河冲他点了点头，这才翻开他的病历，发现是癌症，并且才21岁。

难怪说麻绳光挑细处断，梁嘉河心里动了动，不知怎么感觉被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