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偷偷亲过我(94)
他摇摇头,一声苦笑过后是人到中年仍被生活重担所压迫的悲楚。
“这几年的日子……不好过啊。”
别墅
李叔有个女儿,比苏绽还小几岁,苏家出事的时候还在上初中,有白血病。
当时苏淮生在别墅自缢,苏绽悲伤过度晕了一天一夜,再醒过来就没有见过李叔孙阿姨他们了。
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有舅舅来打理,苏绽特意问过李叔的去向,舅舅拍着他的肩膀做过保证。
“放心,该给的补偿舅舅都给了,他们家有个生病的女儿,让他早点回去照顾孩子,就别跟着咱们天南海北地跑了。”
苏绽单手放在桌子上,指头蜷起,掌心紧攥成拳。
“我舅舅给了您多少钱?”
李叔不想提这件事,话到此处却又不得不开口,低头抿了一口已经温下来的水,抬手比了个“五”。
“五万?”苏绽皱眉,李叔每年的奖金都不止这个数,何谈补偿。
谁知李叔却摇了摇头,缓缓揭开一段往事,“五千。”
苏绽抿住嘴唇,眼角挂上一颗泪珠,胸腔一颤,眼泪又滑下来。
七年前的他终究还是太过无能为力。
“对不起……”苏绽挪噎道,“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花钱像流水一样,银行卡没有限额,零花钱上不封顶。对“钱”的概念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五千块在李叔这样的家庭里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舅舅骗了他。
沈迟察觉到不对劲儿,轻轻晃了晃苏绽,问:“法院判了多少赔偿款。”
苏绽回神,时隔七年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凝着一滴泪缓缓摇头,“不知道。”
“我在北城还了543万,但那是被追讨的数额。”
沈迟蹙眉,苏绽对《民法典》或许一知半解,但他不会不清楚。苏淮生留下来的财产绝不止五百多万,因此这只是一个保守的数字,实际的赔偿金可能远不止这个数。
如果真的是设计图纸出现问题导致体育馆坍塌,真的需要赔这么多钱吗?
就像苏绽说过的,成年人和未成年人有不同的处事方法,事发的时候不容许他想这么多,北城七年他也无暇抽身,但今天旧事重提,许多细节都不约而同地涌了出来。
苏绽的神情有些呆滞,靠在椅背上,乍一看好像被赔偿款的事情吓住了。
几分钟之后,他才自言自语似地开口:“我家里还有两台车子,还有我爸妈的画……”
他抬眼,视线扫过李叔,然后落在沈迟身上,显然已经估算出了一个数字,“少说也要上千万。”
沈迟拍拍他的手,轻声一叹,“不止。”
李叔现在还是云里雾里,当年事发突然,他们一干人被遣散地很痛快,后来苏绽随着舅舅离开椿城,体育馆坍塌的消息被全网封锁,曾经的许多事情就渐渐没有人提起了。
犹豫片刻,李叔还是开了口,“绽绽,叔有句话,当年没来得及对你说,现在说也不晚。”
苏绽回神,一下坐直身体,聆听问询的神色,“李叔您说。”
李叔抬手往上一指,“叔觉得,有人让你爸爸顶了罪。”
苏绽一颗心因为这句话狠狠地坠了下去。
他答应沈迟可以调查之后,沈迟其实已经查到了很多隐情。
七年前的事情被压得太死,即便沈迟如今身处政律系统,有些事情查起来也相当棘手。
比如当年的赔偿金。
但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总会留下痕迹,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沈迟已经联系到了体育馆的承建公司,只不过事发之后对方已经人走楼空。
除此之外,相关的证人也在一个接一个浮现出来。
苏绽很感激李叔能够将这些疑点如实相告,郑重与李叔道了谢,临走前塞给他一张银行卡。
李叔说什么都不肯要。
“叔……”苏绽软声道,“我给您钱不是为了弥补什么,而是真的把您当成家人。”
他哭过,眼角的位置红红的,说话时带着一点鼻音,“以后我都在椿城,再也不走了。”
这句话说完,他转转手腕握住了沈迟的小臂,与身边的爱人相视一笑,像是在表决心似的。
沈迟紧了紧手臂,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之间与苏绽十指相扣。
爱意已经昭然若揭。
与保险公司交涉完毕,KE裹紧自己的小外套朝着路边走过来,一眼就看见苏绽和沈迟腻歪的样子,恨不得捂着眼再跑开。
苏绽拍拍他,语重心长地说:“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KE瞪大眼睛,“那你们呢?”
苏绽没答,先替李叔打了车,转头和沈迟上了另外一辆出租车。
两台车都要去修,哪怕是新车也只能认命,今天只能凑活过了。
司机开出一段路才问他们要去哪里,苏绽往座椅上靠了靠,默默报出一个地址。
沈迟已经猜到他想去这里,没有阻拦,只在苏绽说完之后默默握住了对方的手。
手心很凉,但已经生出了薄薄一层汗,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车开得很快,初冬的小城却别有一番风味。
椿江一带还保留着老城区的古朴味道,双岗老街满是市井气息,几十年的老字号几乎没有变过样子,行人渐少,寒风很快就席卷了整座城市。
以前从沈迟居住的那处城中村出来,总能经过这条老街。
苏绽却并没有太多心思去观摩窗外的风景,他只是异常沉默地坐着,被沈迟握住的那只手很久都没有恢复原有的温度,手心里的冷汗却越来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