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偷偷亲过我(95)
许久,出租车驶过一条平畅的山路,沈迟指尖一动,苏绽回过神来。
鸾平山,好久不来了。
这几年城市变化巨大,人们似乎格外向往有市井气的生活,苏绽一家搬走之后,其他别墅也渐渐人去楼空。
曾经的富人区竟然没了人。
苏绽没让司机开到顶,在山脚就下了车,一路和沈迟徒步走上去。
沈迟不说话,只是走在旁边默默地陪着,对于苏绽的一切绝定都抱着尊重的态度。
苏绽没走几步就感觉到累。
小少爷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多路,本来以为可以会看风景一边感伤,但真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天气冷,他出门之前硬是被沈迟裹上一件羽绒服,黑色短款,版型并不显得臃肿,高起来的领口反而能够更好地衬出苏绽的下巴,清秀又白,一点儿也看不出岁月的所谓痕迹。
沈迟偏头看他,恰好看到苏绽张开嘴巴轻轻呼气,羽绒服下的胸腔一起一伏,真是累坏了。
他只好带着一些无奈拉着人往山上走,一路上时不时加几句激将法,“这就走不动了?”
苏绽于是就一边炸毛一边上山。
山路早些年就修过,是笔直的盘山路,夹道两旁栽种着笔直的杨树,初冬时节阔叶林遍地落地,大部分已经干枯发黄,踩在上面的时候可以听到“吱吱呀呀”的声音。
路还长,两个人的思绪不约而同被拉远了。
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总之也是个冷风萧索的天,他们在钟秀秀的默许下逃离繁重的书本,在一中外面的小路上踩树叶。
那是沈迟第一次吻他。
苏绽努力回忆,脑子里却只剩下他在沈迟的注视下主动张嘴的感觉,少年的吻小心翼翼又毫无技巧,带着浓烈的薄荷气冲向他,那一撞就奠定了这一辈子的基调。
“到了。”沈迟忽然说。
苏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之所及是一派复古的西式建筑,从屋顶到窗户再到廊柱,没有一处不脱离了徽派建筑的圈子,昭示着它的主人曾享有怎样的地位和声誉。
那是苏绽曾经的家。
他在那里长大,接受了先进的思想,拥有了自由、开放、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一如这条漫长的盘山公路。
刚走上来的时候只觉得内心惆怅万分,没过多久就会从少年轻狂中抽离出来,所有的情绪都被身边的爱人给占据,觉得累,感到宽慰,拥有正常人该有的一切情绪。
说不上来原因,就好像沈迟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也成了最会宽慰他的人。
世上最无法搞懂的就是人心。
苏绽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初冬的风通过鼻腔一直抵达肺腑,他松开沈迟的手,大踏步地走过去。
这一带没有杨树,脚下只有平稳的沥青路。
沈迟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瞬间的犹豫,看着苏绽单薄的背影,终究还是追上去重新握住他的手,“我陪你。”
苏绽彻底打消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些往事的念头,反扣住沈迟的手,带着爱人来到别墅门前。
门禁系统早已断电无法继续使用,他们废了些力气才把门打开,好在这一片没什么人,否则恐怕会引起误会。
院子里早已杂草丛生。
苏绽看着曾经栽种了花木的小花园,眼前时不时浮现出林芮闲暇时侍弄花草的身影,眼睛一瞬间变得滚烫起来,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入户门,忽然不敢再走了。
直到沈迟轻轻碰他的手心。
“进去吧。”沈迟说,“我陪着你。”
信任
老话说房子养人,人也反养房子。
纵使苏绽家的这幢别墅产值上亿,七年没有人住,也早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扑面而来的是灰尘的陈旧气,角落里悬挂着蜘蛛网,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躲避在这里茍延残喘的小虫惊慌失措,夹杂在尘土里作鸟兽状。
苏绽吸进去一口尘土,忍不住弯腰咳嗽。
沈迟扬手扇了扇苏绽面前的灰尘,轻抬下巴指向屋内一角,问,“你们离开之前,房间里就是这样的吗?”
苏绽这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出所料是那层楼梯,这是苏绽多年来都不敢回想的一个场景。
楼梯的木质扶手上似乎还残留着苏淮生自缢的痕迹,而后面那架挂满了装饰画的墙面却已经空空如也。
非但如此,这幢别墅内部似乎也都像那面墙一样,家电、家具、纪念品,甚至书籍,一切都被搬空,再也找不出当年繁华的痕迹。
苏绽张了张嘴,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呆滞。
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东西。
有时候总觉得时过经年,很多不敢提起的记忆就会渐渐变得模糊,直到有一天再也想不起来。苏绽觉得自己早该忘了,但今天走进这扇门,看着眼前一派荒芜灰败的景象,苏绽才意识到志强强迫自己忘记的都是一些无用功。
有些事是忘不了的。
他拨开尘土一路走进来,在原本客厅的位置站了一会儿,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年冬天他带沈迟回家,林芮就坐在沙发对面,邀请沈迟品尝孙阿姨做的小蛋糕。
熟悉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苏淮生从楼梯上走下来,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吧嗒”一声,布满灰尘的地面就这样多了一滴眼泪。
沈迟从身后将他揽住,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痕,径直将苏绽抱了起来。
失重感涌上来,苏绽在身体腾空的一瞬间有些晕眩,拧着脖子看向沈迟,面露不解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