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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云(55)

作者: 二月茧 阅读记录

“回国还能见面,不急于今天。”

齐颂徽没问她为什么阻拦谢司书离开,只是在宽慰她的焦虑不安。

但他应该不知她为什么焦虑不安。

拿回行李箱,宜早不宜迟。

谢芸在齐颂徽的伞下,慢慢返回酒店大厅,心想,必须向谢司书问清楚放置的地方。

她的手机被雨淋坏,就去前台拿座机打给谢司书,大概因为是陌生号码,反而被惊惶的谢司书接听了。

“告诉我存放的地点,现在就说。”

“行李箱里究竟有什么?五十亿遗产的账户密码?”

“我的东西和你无关!你快说放在哪儿。”

“有病吧。”

“你给我——”

“在机场入口的寄存点。嘟嘟嘟……”

电话断了。

谢芸放下,在前台怔忪的注视下,面无波澜地拨了拨耳边的湿发。

“多谢你,”说完转身,用一贯的步幅走向齐颂徽。

“我送你上楼换衣服,全湿了。”

齐颂徽脱了西装,虽然早就湿透,但盖在谢芸肩上时还带着体温,也有一点暖意。

“我就想给你送个伞,没想弄成这样。”

电梯里,谢芸反身抱住齐颂徽,伏在他怀中发抖,倒不是刻意装柔弱,实在是冻得够呛。

齐颂徽什么都不问,一下一下拍抚她的背,像在安抚小孩。

“你的脚彻彻底底泡了水,不知怎样了。”

到了顶层,谢芸开门锁,自己换鞋时,顺手拿了拖鞋给齐颂徽。

她换好了没起身,蹲在他脚边,等他脱下湿袜子。

两人独处,屋子里太安静。

齐颂徽仿佛拖延时间,一点点解着鞋带。

谢芸蹲着等了会,感到尴尬,想起放在沙发上的白瓷云朵。她过去开机,让它放一首钢琴曲,它又播了肖邦的《夜曲》。

“我的脚没大问题,这几天我多注意。”

齐颂徽踩着拖鞋到沙发边,从后扣住她的腰。

炙热落在她的耳后,锁骨,肩胛骨。

棉麻罩衫掉在地毯上,今晚的裙子只有两根脆弱的细带,此时在他的手下滑落。

谢芸又进入了迷雾森林,拼命寻找出口却找不到,想警告齐颂徽停下但喊不出一个字。

“我恨你。”

她用最后的力气咬齐颂徽的嘴角,报复似的,在他身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

她下口太重,尝到了铁锈味。他的嘴角破皮,用其他的方式还给了她。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催生出更失控的火。

“回国我不要每晚都睡你身边了。”

“哦,你想和我在国外住?完全可以。”

谢芸被他的诡辩气笑,洗过澡的她趴在床沿,长发如瀑布散在齐颂徽的腿上,由他一缕缕吹干。

“你很合适裙子,尤其浅金色。”

齐颂徽停了风筒,捡起脚边的礼裙,布料轻薄,折起来只有一小团。

“婚礼的时候,你对礼服有什么偏好?”

谢芸扭头看他,“没想那么远。”

也因为没把婚礼的计划当真,他们的婚期不是一辈子,只有短短一年。

不对,现在还剩九个多月。

“那你可以想想,虽然我们约好离婚,但该给你的,我不会少给。”

谢芸轻叹,垂下目光。

“行,你要婚礼我可以配合。除了婚礼,还有别的计划吗?”

齐颂徽从洗衣间回来,语气平缓,“孩子不能有?”

“不能有,”谢芸直接拒绝。

空气又变得安静。

刚才还火热的气氛冷却得太快,谢芸拉起旁边的毯子,整个缩进去,闭起眼睛。

“对外公开,你也不可以?”

齐颂徽还在自言自语,哪怕答案已经十分明显。

谢芸躺着没动,看他沉默地关了灯,沉默地坐在她身边,沉默地低着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躺下来,将她环在怀中。

带薄茧的手掌滑过腿弯,握在她的脚踝,摸到她的疤,便停下不动了。

“谢司书不是好人,他不值得被你喜欢。”

“啊?!”

谢芸惊呼,看向他,“你胡说什么?”

齐颂徽眉头皱紧,“他着急回国,是有大麻烦要处理。”

谢芸听懂了一点,“你给他找的麻烦?什么麻烦?学校里的?”

在酒店门前,谢司书质问齐颂徽放出了消息,她就想到事情与齐颂徽有关。此外,她还想到不久前的秦家生日宴,齐颂徽主动接触谢司书,就像故意给了谢司书机会。

恐怕从那时,他就在布这盘棋。

“他涉嫌猥亵未成年,这事不是假的,秦和戈手里有证人名单和证据。”

“名单?牵涉进来的女学生很多?”

“对,全是高中生。这事背后可能有团伙,谢司书不仅自己涉案,还是……组织者。”

“是嘛。”

谢芸故作冷静,手却抓紧了毯子。

下意识地,她朝齐颂徽贴近,把头埋低,直至呼吸到他身上的气息。

“一群老混蛋。”

她咬牙切齿,身体蜷起来,膝盖抵在齐颂徽的胸口,不自知地发抖。

“阿芸,人生没有特别长,没必要苦恋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齐颂徽又在讲奇怪的话。

谢芸对上他暗淡的眸光,“……你不会以为我喜欢谢司书那老混蛋吧?”

齐颂徽紧绷的脸这时才松了松,“不喜欢吗?”

“他配吗?如果可能,我想祝他下十八层地狱。”

“好吧,看来是我误会。”

“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

“那次在墓园见到谢司书,是我怀疑的起点。后来,你说十六岁习惯睡觉穿袜子,我的怀疑加深了,怕你在腿上为谢司书做了纹身。不过,所有之中最可疑的,是你对白昼说,喜欢了最不该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