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云(62)
究其原因,又和她扯上了关系,又让她感到鼻酸。
“你少跟我面前卖惨!谢家在教育界的摊子稳固,你低价买走,是你占便宜。”
谢芸不提对他的感激,像一只戒备的刺猬,把他的蜜糖小炮弹反弹回去,炸在了他自己身上。
和大伯夫妻吃饭的地方是大伯预订的。
门庭富丽堂皇,菜品又贵又寡淡,倒也符合大伯在外经营的伪善人设。
“认购股票,接盘谢家私学,这提议我可以考虑,只要你们答应一个小要求。”
寒暄之后,直奔主题。
齐颂徽接了大伯敬的酒,却没喝一口,就这样放在桌上。
纵使大伯和大伯母望眼欲穿,两目含泪,齐颂徽只把谢芸的手牵过来,才慢条斯理地讲了下去,“我不求太多股份,给我51%就行。”
大伯立刻松口气,“这没问题的!”
大伯母帮腔,“只要能保住学校,别说你要51%,就是要拿走99%,也没问题。”
谢芸心知,大伯夫妻眼里只有钱,保住学校就为拿走每年的分红,才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的教育理想。
她想到此,喝茶时忍不住笑了声。
“谢司书在看守所过得还好吗?”
“你……”
大伯母喝着茶,一下白了脸。
她的手被大伯死死扣住,若不是,只怕早就招呼到了谢芸脸上。
大伯呵呵赔笑,“侄女还是关心你堂哥的,他这回的罪是洗不掉了,但还没到最后一步死局,我们会想办法扭转。”
“扭转?”
谢芸可不满意这种说法,朝齐颂徽看去,但见那男人一脸平静喝着茶,云淡风轻着。
忽然,她抬腿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他身子一晃,看看她,放下茶杯,眉峰上扬,“怎么?饿了?”
又望向包厢门外,大喊:“人呢?菜呢?”
此言一出,大伯赶紧站起来,“我去催一下。”
大伯母也跟着出去。
桌上的茶壶口冒出白烟,谢芸无处撒气,一把揪起花瓶里的粉牡丹。
她把花瓣一片片扯掉,都扔进齐颂徽的茶杯。
齐颂徽哂笑,推开满满一杯粉花瓣,摁住了她的手。
“担心什么?谢司书死定了。就算我想放过他,那些受害学生家长也不会让他活着走出监狱。”
谢芸稍顿,抽出手,又揪起另一朵牡丹。
“那你买谢家51%股份,留那两口子活路,还每年拿钱养他们,又凭什么?”
齐颂徽拿了只空茶杯,给她接花瓣。
“一下打死,多没意思。你要折磨他们,一年一年慢慢折磨嘛。买回来的51%股份,我自己留1.9%,分给你49.1%。他们一共49%,遇到大事,你就用0.1%压,足够。”
谢芸和齐颂徽想法一致,心里燥动被他安抚。
她把最后一瓣粉花按在齐颂徽的嘴角,“齐总好狡猾,好有手段。就怕哪天我们彻底闹掰,你把1.9%归入他们两口子,被赶出去的人,还是我。”
“不会有那天,不会和你闹掰。”
齐颂徽捧住她的手吻,看嘴角的一瓣粉花粘在她的无名指素戒,眼神霎时柔软。
“嗯,粉钻很适合你,婚礼的婚戒就用粉钻。”
潮涌
婚礼准备完,明年夏天过去,谢芸就该和齐颂徽告别,变成彼此的前任。
“你好像很在意这些没所谓的仪式感。”
她捻掉了素戒上的粉花瓣,“我反而没期待。”
齐颂徽捡了片茶杯里的茶叶,放进嘴里嚼,尝到一丝涩甜,尽管不太明显。
这时包厢门开,大伯夫妻二人进来,说已经找过厨房,这就上第一道菜。
精雕细琢,清汤寡水。
满桌都是粤菜,谢芸食之无味,一连喝三杯清酒,还要喝第四杯,她的手腕被大伯母拉住。
“这一杯,你和我喝吧。过去十多年可能我对你不算照顾,只希望以后你还拿我当自家人。”
大伯母慷慨激言,听起来却比一阵风还轻飘。
谢芸心想,十几年的苛责,怎可能一笔勾销?何况这两口子往后还要趴在谢家吸血,想想她就浑身不爽。
她用另一只手端酒杯,直接倒在地上。
哗的一声。
随着她这一泼,大伯母的脸色又是一拧。
还是大伯更懂得变通,出面替谢芸解释,“这一杯是敬天上的母亲!应该的,应该的。”
一听这话,大伯母也和气起来,“对对对,希望老人家在天之灵,继续保佑咱们谢家!”
谢芸看看大伯母双手合十,虔诚地闭起眼,心头的怒火再控制不住。
但她明白为这样的人动怒,没必要,因为这样的人并不可能体谅她的难过,言行也不会有改观。
她喝下肚的三杯酒开始上头,脑袋有点犯晕,往齐颂徽的肩膀靠去,“我不喜欢这里的饭菜,一口也吃不下,什么时候能走?”
“现在就走,”齐颂徽的手揽到她另一侧的肩,对大伯夫妻说,“今天到此为止,不用送。”
大伯夫妻跟着起身,没敢忤逆齐颂徽的要求,站在原地目送他俩离开包厢。
谢芸脚步乱了,齐颂徽让她抱着他的腰,她做不到,双手懒懒垂着,每走几步就往地上蹲一蹲,齐颂徽干脆背起她下楼。
“老公,你能不能让谢司书快死点……”
“定罪是司法系统的职责,我只能提供证据,鼓励受害者站出来,其他的,我做不了。”
齐颂徽小声回应她,背着她走出店门,引得大厅不少客人回头瞩目。
大概因为睡着了,谢芸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