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她每天都是微醺(32)
奶奶以前说她走路老靠着扶手,叮嘱过很多次,衣裳会蹭上脏东西。
不知从何时起,楼梯扶手上的灰积了一层又一层,也许是从她去外地上学起。
晃神的功夫,出租车停下,黎智看见前面的黄色车子驶进殡仪馆的大门。
司机在前面说:“到了啊。”
那晚,一家三口都没合眼。
黎智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就连看见爸爸怀里抱着深色的小盒子,她都没有任何实感。
第三天,奶奶下葬后,一家人从墓园回家。
打开门,黎智看见门口处放着奶奶的拖鞋,端端正正地摆着那里,和她的挨着。
那瞬间,脑中轰地一声,如大梦初醒,人从混沌到清醒,渐渐地意识到这些天的经历,并不是一场梦。
她顺着门框滑下,死死咬住嘴唇,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旧旧的拖鞋。
这么几天的隐忍终于在此刻抑制不住地爆哭出声。
父母站在门外,各自别过脸,各人有各人的悲恸。
终于在第五天的中午,秦肆联系上了黎智,电话刚接通,他听到女孩嘶哑的声音。
一时安慰的话堵在喉咙,说说不出来,咽咽不回去。
跟她约好的那天下午,他在凉粉铺子等到晚上九点,迟迟不见她的人影。
期间他联系过她很多次,发过消息,打过电话,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回音。
不得已,他联系了她在的部门,才得知她家里老人出事,请了几天假。
当再次听见她的声音时,秦肆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涩涩的。
“我失约了,秦肆。”
她在电话那头说。
秦肆眸色暗了暗,“嗯。”
“出了点事,对不起。”
她还想着为那天放他鸽子的行为道歉。
“没关系。”
男人嗓音低沉,裹着层电流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很喜欢听电话里他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有空?”
男人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如果你要弥补我,我随时都有空。”
黎智下班后在公交站等车,酿造部下班的时间刚好是晚高峰,虽是小县城,但这个时候人也蛮多的。
她最后几个上车,车上已经没有位置,中央站满了人,她擦过旁人的肩膀,在车后门的位置抓住吊环扶手。
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中学外面的站点。
下车后,她转身朝凉粉铺子方向去,脑袋微微垂着,空气中气压极低。
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来的手一把攥住手腕,力道很大,猛地将她带向旁边。
耳朵撞到什么,她来不及抬头看,听到头顶男人愠怒又透着无奈的声音。
“看着点啊,差点被撞上。”
细微的疼痛从耳骨处蔓延,变成热潮传至脸颊,黎智仰头望,男人下颌线流畅,下巴与她额头的距离极近。
他的目光还盯着在人行道骑自行车的中学生,两条眉毛生得极好,此刻紧皱在一起,眼底肉眼可见的愤怒。
“你怎么在这?”她问。
从这到凉粉铺子步行至少还需要五分钟。
听到女孩的声音,秦肆收回视线,垂眼,目光在她那张不着粉黛清冷的脸上逡巡。
半晌,他说:“我就该在你脑门上按个感应器,有人靠近你半米就自动报警,免得你这双眼睛成天就当摆设了。”
这人说话总是这么难听。
黎智抿了抿唇,察觉他手还一直箍在腰上,燥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透过布料传来。
抬手放在他的腰侧,轻轻一推,男人似也想到什么,立刻松了手。
“不是说在店里等我吗?”
男人状似不满地瞥了她一眼,“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来,上次我等到人家关门,老板娘还以为咱俩闹矛盾了。”
“这次又跟上次一样,傻乎乎在那干坐几个小时,我多没面子。”
听他这么说,黎智心底愧疚感加剧。
上次事发太突然了,她完全没有心思跟他解释,现在也不知如何开这个口。
“对不起,”她眨着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得男人心口一颤。
“就是家里……”
“快点儿走吧,每次都等你好久,下次我直接去接你好了。”
男人没等她说完,直接迈腿自顾自地朝前走。
她看着他的背影,原本话在嘴边就说不出口,所幸,他也没刨根问底。
这次秦肆进去没直接坐下,朝老板娘要了两份凉粉打包带走,黎智懵懵地站在他旁边,又懵懵地被他带上车。
车开出维县,上了高速,黎智才下意识觉得不对。
“我们去哪?”
“去看下雪。”
男人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风轻云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黎智一惊,狐疑:“看下雪?”
进入秋季不到两个月,维县白天气温可以达到二十五度以上,身上的薄衫都还没有换下。
他在这个天气,要去看雪?
“去哪看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车速逐渐加快,黎智抓着安全带,其实她隐约猜得到秦肆要带她去哪,这个季节会下雪的地方也就只有距离维县两百多公里外的蓬山。
蓬山海拔高,每年入冬很早,是省内着名的雪景观赏地。
车窗外,高速路边的绿植以急速后退,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父母发去消息。
在得到允许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越是靠近蓬山,外面的景色就越是多变,一路过来,像是从夏天忽地转换到冬天。
黎智担心待会她俩会冻成狗,瞥了眼旁边开车的人,手扶着方向盘,还是那副闲云野鹤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