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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乌金(32)

作者: 猩红新娘 阅读记录

“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平静地按了按酸痛的小腹,默了几秒:

“郝国平,会不会就不用死?”

季庭柯没有理会对方刻意的试探。

他的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轻轻往下压。

“郝国平死于工厂爆炸,是意外事故。”

夜色比水雾更浓,天上一点星子也无,方才暧昧、纠缠的热度盘旋着往下降,他静静地等脑皮层兴奋的活跃度冷却。

门从里面打开了。

罗敷的声音聩在身后,她问他:

刚刚,有没有在想什么。

被她压在身下的时候。

季庭柯说:没有。

一束光蹿进来,又跃上男人的膝盖,追着往客厅去。

一切似乎和过去一样,又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

当天夜里,隔着面墙,罗敷一直能听到主卧断断续续传来的、捏动火机的动静。

她似乎看见窝在黑暗中的季庭柯,沉默地用中指夹着一簇火光、又黯淡下去,沉默地纺织那条秘密的线。

他一点一点补着纰漏,顶着那张情欲张力的脸。

罗敷想到了自己过去上摄影课时,曾经学过的:以记者身份开始摄影工作的法布里奇·费里。

在对方的摄影作品中,嘴是人类进食营养的入口,也是感官享受和愉悦的源泉。灵感缪斯紧闭双眼,享受不顾仪态地进食的禁忌快感。

就像她渴望探索季庭柯的身体语言一样,他让她的想象力狂飙——是属于她的,一种天然、完美而古老的食物。

临近天亮时,罗敷眯了眯眼,摸进了另一间房间。

房门没有锁。

她送来的红花油还歪靠在床头,无人理会、盖帽上溢出一点油渍。

供奉的关公像前,倒着插满了烟,烟屁股捅进香灰里,房间窗户大敞着,没有一丝烟味。

季庭柯侧身躺着,占据了大半的床,被子高高隆起,那条小腿暴露在外,露出发紫的淤青。

罗敷蜷了蜷冰凉的脚趾,她躺了上去——空着的另外半边床,在她力的作用下、轻轻地陷下去。

季庭柯没什么反应,似乎熟睡了,全然不知入侵者的到来。

女人温热、细腻的掌心顺着对方壁垒分明的腹肌线向下滑,变成飞鸟穿梭在海滩与猎物之前。在靠近更高一层体温前,手忽然被用力捏住了。

一捏即放。

手被扔出了被子。

罗敷笑了笑,没有半分被抓包的羞耻感,依旧是淡淡地:

“还要继续装吗?”

季庭柯睁开眼,清明的、没有睡意的、古井无波的。

罗敷摸了摸他生着青茬的下巴,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点剐着她的手心,有着诡异的、让人安定的触感。

她的唇离他很近,侧过脸就能吻上,她却只是轻轻嗅动了鼻子。

没有烟味。

一股淡淡的、薄荷牙膏的气息。

或许是中途刷过牙,或许昨晚听到的、是她的错觉。

季庭柯瞥了她一眼,他掐住她的腕子,一点一点释放了自己的下巴。

他说,“下去。”

罗敷揉着自己的指骨,竭力忍了。

她偏着头看他,很认真地问了一句:

“除了上班以外,你日常、还会干一些什么…不那么无趣的事吗?”

“比如在半夜,偷偷回味一下…自、慰。”

哺乳动物尚且驮着欲望,草木也会因为亲昵的触摸而垂腰。

季庭柯望了望自己的手。

仿佛被她的话虏获、搅扰、裹狭和淹没。

他被迫回忆起昨晚的触感,那片滑腻、雪色的海,如何翻涌波涛,席卷离岸流。

他攥紧了拳心,缓和了一会,心不在焉地爬起身,关闭了提前预设的手机闹钟。

他把床让给她。

用不着早起去鱼加面店,闹钟只剩下一个用途:

提醒他们,该去医院体检了。

*

事先在手机上预约过的缘故,他们并没有排队、滞等太久。

罗敷瞥了眼体检单上的四项:内检、便检、抽血以及胸片。

仅剩下胸片未做。

季庭柯一直一言不发,她以为是他没睡好的缘故,偶尔有一下、没一下地撞他的肩。

在她饿着肚子,一团气从食道划过、落入胃房的间隙。

医院人头攒动,过了早八点、一波一波地往里涌,罗敷被挤进季庭柯侧边,他的掌心虚虚拢着她的后背、距离一寸的位置。

克制着,并没有完全相触。

耳畔有风,罗敷不经意地往后仰。

T恤外罩着宽大的衬衫,体温渡给他。她似乎是忽然想到什么,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

“做胸透的时候,上身不能有任何金属物品,包括装饰品、肩带上的铁扣子…以及内衣上的钢圈。”

季庭柯看向她,不躲闪、不逃避。

女人踮脚在季庭柯耳边,他的心底、不经意地颤了一下。

所以呢?

听她近乎吹气地:

“所以,我现在没有穿内衣——我把它脱了。”

“就在你的床上。”

在季庭柯彻底被惹怒、起火之前,罗敷越过了那道“禁止非受检者进入机房”的提示牌。

检查只需要十几秒,等到十五分钟左右出片。

他们并排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周遭是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世界是安静的、也是嘈杂的,罗敷耳朵里尖锐地躁鸣,她侧过脑袋拍了拍——

直到里间医生忽然喊了一声季庭柯的名字,一下收音。

罗敷跟着、要往里面走,被季庭柯攥住了小臂。

他说:“你留在这。”

他的眼睛定在她的脸上,微凉的眼神稍稍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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