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乌金(34)
客厅里空荡荡的,罗敷不在。
大门门锁轻轻晃荡,似乎是有人在钻、夹杂几声粗嘎的男声,像糊了老痰,有一下、没一下地咳嗽。
季庭柯面色冷下来。
他在罗敷含着诧异、愤怒的神情中,撞进了她的房间。
即便她听从了他的话,窝在房间里换衣服。
赤身裸体地,被掀来的风激得汗毛倒立。
“你他妈的——”
“别他妈的了。”季庭柯压低了声音,一手迅速反锁了门、一手捂住了罗敷的嘴。
她这间房间是新换的锁。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钥匙。
罗敷也听到了大门锁被钥匙拧动的动静,还有布鞋、拖地明显的脚步声。
属于小腿肌肉无力的老人。
她反应过来,指了一下季庭柯的动作,示意他松开手——
她裸露、冰凉的肩扎在对方怀里,比着口型、猜测:“房东?”
她说的房东,是季庭柯原来的房东,姓赵的、七十多岁的老人。
而不是季庭柯这个,冲她微微点着头的冒牌货。
门外,老式手机铃声响起,像更早的时候,充话费送小曲儿的小灵通时期更常听到的旋律,对方接了电话:“喂。”
季庭柯这才注意到罗敷上身赤裸着,手指一瞬变得干涩。
她拽着他的衣服下摆,没有松手。
“你身上,好烫。”
几乎是气声地,被屋外更高一声抱怨压过。
“你从哪儿看来的,姓季的那小子带女人回来?没看见人啊?”
另外一边不知解释了什么,老人不耐烦地嘬了下牙花子。
“屁大点的地方,谁能找他租二手房子?谁不认识他,谁敢跟他牵扯上关系?你他娘的——老眼昏花了吧!”
罗敷抬头看季庭柯的反应,他的右手还死死掐着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压的她近乎跪立下去。
他的注意力在门外。
在别人身上,在别人对他的、冷嘲热讽式的言语上。
罗敷盯着他,默默躺了回去,原本并起的修长双腿分开于腰间,下三路紧密贴合。
他被拉回来,掐着她的脸过去。
“别发骚。”
回应他的,是罗敷胸腔微微的震动。
她似乎在笑,克制不住地泛开,反捏住了他的手指,声音闷闷地:
“季庭柯,我的鞋还在门口。”
“女鞋。”
那是一双红底、鞋面漆黑的高跟鞋。
鞋跟细长、凿了腥味的泥。
赵姓的房东,在挂断电话、转身的一瞬,也发现了。
老东西调侃地吹了一声口哨,“呦——”
他开始在公寓里翻找起来,怀疑季庭柯将狐貍精藏在了床底、厨房里、淋浴间。
最后,他握上了罗敷房间的门把手。
她挨得季庭柯很近,清晰地察觉到男人周身一僵。
门把手被往下压、拧不动,对方不死心,又“啪啪”两声,砸了门。
足足五秒的寂静,只听到彼此深沉的呼吸声。
罗敷捉住了季庭柯的手指,在他淡淡警告的目光里:
“别动,帮你解围。”
而后,季庭柯的手指被她攥着,划过小腹、耻骨。
她解开了纽扣、牛仔裤的拉链失去支撑力,在她刻意下蹲的姿势里抻开。没有完全褪下,沿着布料的缝隙,她的手指引着他的:
钻进了温热、潮湿、黏腻的丛林。
他忍不住,可耻地曲了曲指节。
罗敷露出得逞的笑意,像一颗被融化的热巧、紧紧裹着他,发出一声甜、俏的呻吟。
“嗯…你轻点——弄疼我了。”
在男人有些错愕的神情中,四下顿时没了声儿。
赵老头七十多了,不碰那档子事也许久,一下愣在原地。
他搜肠刮肚地,半天才挤出一句。
“季庭柯,别他娘的在老子的房子里胡来,糟蹋东西。”
将要走远了,还有一句:
“人是哪里找的,东区亮红灯那儿,街上站着拉客的?”
“周围的邻居可都看着,说你小子,日日往家里领女人。”
半点没有私自留存钥匙、闯进租客家里的心虚,似乎有备而来,带着话:
“你没听说么——盛泰要复工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找一些不三不四的鸡发泄没问题,但身子搞垮了,怎么回厂子?”
明面上是关心,更似讥讽。
季庭柯猛地睁开眼睛。
罗敷充满意味地盯着他,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大门被“砰”地一声带上。
女人爬起身。
她背对着他,姣好的腰肢曲线微微支着,像一粒白米。
沉默是火上浇油。
罗敷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扭过头:
“你要回去了?”
“那健康证,是不是不需要了?”
季庭柯一声不吭地起身,绕过对方丢了满地的衣服。
他的手指松松垂着,上面沾了一点银亮的水渍。
“或许吧。”
又说,“可惜了。”
20.她有病
汪工是昨天夜里,连夜赶回来的。
一早,他宴请帮过忙的六神姐。一人一根赤豆小棒冰,蹲在市场角落里吸溜。
少年额角处、藏在茂密的硬发下,新窜出来的脓包痘尤为明显。
六神姐脸上还溅了片带血的鱼鳞,她用手肘蹭了,嘴叼着冰棍儿,口齿不清地问汪工:
“去韫城一天,鬼混什么了?”
“上火成这样。”
汪工含糊t其辞,忍不住去抠那颗毒痘,疼得嘴一咧。
“别瞎几把打听。”
对面恶狠狠地挖他一眼,一口在赤豆棒冰上留下一嘴清晰的牙印、冻得倒抽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