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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乌金(73)

作者: 猩红新娘 阅读记录

再后来,由于未批先建、未落实环评非法取水。终于在未来的某一天,诱发了钼矿渗水。

那天夜里,负责采煤、掘进岩石巷的工人,全部埋在了地下。

那一年,“精诚矿业”所需要背负的罪名,早就不止一桩。

与通常的矿难不同。

仲赟甄、季淮山的所作所为是迕逆了上级指示,是明知故犯——

分明没有通过环评,非要私自开挖在先。

矿下渗水、害死人命在后。

这样的罪名,太大了。

请来的半吊子律师都说:要坐牢哋。

当年,仲赟甄想过要去自首。

季淮山始终不同意。甚至于、为了阻止仲赟甄,他想出损招:

走公账上、取了一大笔钱。

季淮山私下与多位遇害工人家属联系,想用钱、搪塞了之。

只可惜,最后还是东窗事发、兄弟反目。

他们之间爆发了剧烈的争执。

哄闹间,季淮山失手、将仲赟甄从天台上推了下去。

是…失手吗?

往后,季淮山多次回想起来,记忆一次比一次模糊。

在回忆里,他有时是失手犯错;有时,又是早有预谋、谋财害命。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他常常错觉:

仲赟甄,死的真是时候。

季淮山从未为此后悔过。他甚至、无比地庆幸。

那一天,报纸上是这样印的:

精诚矿业董事仲赟甄,引咎自杀、跳楼身亡。

仲赟甄死了。他甚至留下一封“遗书”,带走了所有的罪名、以及后世的骂名。

而季淮山,作为“没有直接管理、干涉日常安全生产经营管理工作”的控股股东,只是承担了当年事故损失、补偿以及调整经营管理思路的责任。

“当年、甚至于现在,还流行一种手段,叫‘黑吃黑’。”

季淮山周旋着抬眼,他努力挤出一声口哨。

“听说过吗?”

“矿下有人里应外合、故意让地下出事,经营权再批给有实力的集团、低价收购出了事的矿。”

“只可惜,当年往后数、国家后面越抓越严,出现了‘三同时’制度。”

最早的环境管理制度

他平淡地说:

“即便有人要低价收购精诚,同样面临的也是:要么搬迁、要么转停产逐步退出。”

“不然在你八岁那年。这钼矿的采矿权——本该是拍卖了的。”

他笑:

“这儿可是钼矿,多少人争着、抢着要。自古以来,钼矿与金矿相伴相生。这地下,有黄金吶!”

**

季庭柯听到了自己手心里 “嘎巴、嘎巴” 的动静。

季淮山的面上已经沉成深印绛紫色,他还在不知死活地激他:

“当年,你的父亲死之后。是我接手了他的老婆、孩子。是我养你长大——

姓仲的,当初只养了你七年。养了你二十年的人,是我。”

季淮山阴狠,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季庭柯:

“你跟谁姓,就是谁的种。”

空气越来越薄了,季庭柯被闷出了满头的汗。

他笑了一声,极具讽刺地、声音也压到最低:

他说:“别演了。”

“你养着我,是怕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背地里落人口实。”

“你怕担心我知道、发现了什么。多年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一直养了我在身边。”

季庭柯轻飘飘地、略带苦涩地摇了摇头。

“盛泰爆炸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我被保、是因为你顾念父子情谊在背后花钱打点。

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真正怕的,是我的身世被捅出去。你怕有人会顺着我往二十年前追查,摸清你当年的罪行、你的所作所为。”

季庭柯紧紧咬着牙关,有些急躁地反问,尾音略微上扬了几分: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男人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直到自己的眼睛也尝到了酸涩的味道。

他说:“这么多年,你都藏得很好——

唯一做错的,就是二十年前、在天台上,没有将七岁的我一起推下去。”

季淮山顶着目眦欲裂的神情,他微微怔了一秒。

随即反应过来,手心渗满了汗。

“二十年前,你在…”

在那个嘶吼缠斗、以其中一人死亡奠定结局的天台之上。

季庭柯轻轻动了动手指,点着对方跳动、一瞬绷紧的颈总动脉:

“你猜,这两年、我为什么独独跟汪工走得近?”

“他是谁的儿子。汪家人手上,又握了、关于你的什么证据?”

季淮山面色已经有些发绀紫,呈现破败的灰。

他距离季庭柯很近、几乎能一口咬下对方的耳朵。

在季庭柯话尾落地的一刻,中年男人努力地呼出、憋在口中的一口气。

一口污浊的气。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那是我错了。”

“是我忘了,斩草还得除根。”

季淮山稳着嗓音,声音低到不可闻的地步: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季庭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他眼前一花:对方曲起腿、往上抬,猛踹了自己一脚。

季庭柯吃痛,手里的力道都跟着松了一瞬、季淮山借机挣脱——

中年男人往后倒退了一步,头也卯着劲往后仰。

季淮山戴着沉重矿工安全帽的脑袋蓄了力般冲刺、猛撞,直到狠狠怼上季庭柯的。

季庭柯一只手,紧紧攒着矿灯帽。他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在耳鸣斥满整个耳道之际,还有:

“咔嚓”,细微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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