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档的女当家(40)
他本来稍微清醒的脑子再次混沌,像一团半干的浆糊,看不清,搅不动,无法思考。
“我昨晚都干了什么啊……”章以灏轻轻按着酸胀的太阳穴,毫无头绪,断片一般找不回昨晚的记忆。
他盯着桌上的皮带,不经意间瞄到许若麟身上的衣服——跟昨晚不一样。
完了。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脑补,怀疑自己情难自禁,做了什么错事。
章以灏正要下床到洗手间洗把脸,许若麟被他的动作吵醒。
她皱着眉心,双眼似乎还未适应刺眼的光线,一直紧闭着,头发随意地披在粉红色的居家服上。
过了一会儿,许若麟睁开眼睛,章以灏惶恐不安的神情映入眼帘。
“早。你感觉怎么样?”
章以灏不敢看她,别过脸去,只想逃离现场。
“我、我先去洗把脸。”
许若麟一脸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很快清醒过来。她起身将睡袋收拾好,把行军床折迭,桌椅归位,章以灏从洗手间出来。
他的发梢挂着几颗晶莹的水滴,犹如清晨滑落叶子边缘的晨露,欲滴未滴。
许若麟神色如常,把新做的蜂蜜水放在一号桌,朝他扬了扬下巴:“饿了吧?我给你做。”
章以灏没心情吃早餐,心头萦绕多时的谜团紧紧箍住他的咽喉。他深吸一口气,不安地试探道:
“那个……我昨晚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西洋菜陈肾粥
许若麟闻言,大为不解。
这是个什么问题?什么叫对不起她的事?
醉酒赖在店里不走,让她大半夜搬搬抬抬的,要哄着,要照料,还要在店里打地铺过夜,这些算吗?
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把披散的黑发扎起:“有,很多,你想听吗?”
章以灏的神经犹如紧绷的琴弦,随时能被许若麟的眼刀割断。他视线无处安放,焦躁不安地吞咽不存在的唾液,滴水未进,喉咙干燥得生疼。
“怎么,想起来了?”许若麟把头发扎好,单手叉腰。
他稍稍抬眼,慌乱的视线落在她雪白的颈脖,没有他预想中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线索提醒他昨晚的任何经过。
“没有,我完全不记得了。”
“你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需要我详细地复述一遍给你听吗?”
“不用,”他急忙摆手回绝,转念一想,既然迟早要面对,不如听听,“嗯……你告诉我,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
许若麟觉得他这个回答好奇怪,明明是他一直自言自语,答非所问,现在反倒装无辜。
她走进厨房,热锅烧油,从他打烊之后进门开始说起,直到他躺在行军床上呼呼大睡——她说完,早餐也做好了。
她把热气腾腾的菜脯粒煎蛋角放在章以灏专属的一号桌上,澄黄滑嫩的鸡蛋铺成圆形的蛋饼,咸香的菜脯粒像镶嵌在上面的黄宝石,点缀着一小把翠绿的韭菜末。
她没注意看他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自顾自地抓起手机:“我去隔壁美味轩买粥,你等我一会儿。”
说罢,她转身出门,独留章以灏风中凌乱。
“等等,我还没问完呢……”
他没辙,先把桌上的蜂蜜水喝光,再夹起一块煎蛋角,细细品尝。
一夜未进食,他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喷香的煎蛋角勾起他的食欲,也唤醒他宿醉的味蕾。
表面焦黄的蛋饼吃起来脆脆的,刚被松软的鸡蛋抚慰,马上咬到爽口的菜脯粒,味蕾满足得无言狂欢。咸菜总能在早餐时段登上餐桌,不无道理。特别出演的韭菜虽然只是配角,香气和口感却是一等一的抢镜。
他从来没觉得一份简单家常的菜脯粒煎蛋角可以这么好吃,也许是因为太饿,也许是因为这是她亲手做的。
他开动之前,把煎蛋角一分为二,打算将另一半留给她,却没想到这么好吃,蠢蠢欲动的筷子不自觉地伸向不属于他的半份。
许若麟在隔壁的美味轩粥铺,点了一份白菜干咸猪骨粥,一份,打包回店里吃。
林伯把蒸笼打开,招呼许若麟:“阿麟,新鲜出炉的大肉包,给你两个。”
“不用啦,林伯。”
“客气什么,来来来,拿好了!”
林伯不由分说把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打包好,塞给许若麟。
她拗不过,伸手接住:“谢谢林伯,您真客气。”
“老街坊了,添哥这么多年总照顾我的生意,两个肉包子算不了什么。对了,添哥呢?他怎么样?”
“呃……我爸他挺好的,很快就能出院。”
许若麟不敢说太多,生怕下意识暴露昨晚没回家的事实。要是被嘴碎的街坊邻里听见,指不定被乱传成什么版本。
她还没说完,粥铺一位客人大声喊道:“老板,加两个肉包子!”
“好,马上来,”林伯把打包好的粥递给许若麟,“先不说了,我去忙,等添哥出院,我请他吃饭赔罪。有空跟添哥过来喝粥,下次请你吃茶叶蛋。”
许若麟点头致意,看着林伯忙碌的身影,不知道美味轩还能坚持多久。
林伯年纪大了,林正邦不愿意继承,卖店是唯一的出路。
不过吉祥街位于旧城区,人流量不及新城区,顾客结构以周边社区的街坊和租客为主,拓展新的顾客群体效果有限。因此,美味轩粥铺在中介公司上市之后,有意者寥寥。
许若麟看着菜单上各种各样的南方口味的粥,包点和小吃,心里泛起一阵难过。
她提着袋子回到许记大牌档,章以灏正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