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剑之时，厌厌胸前喷涌出鲜血，便见着一副弱小躯体晃晃悠悠向后栽倒，即便是躺在地上，手心还不住散出红光想要驱动兰奚，只可惜本就是个小妖，此一番已经消耗了太多灵力，如今又被刺了一剑，说什么也不可能再有一丝一毫反抗力气了。

厌厌侧头躺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兰奚，念了句：“白公子……厌厌……厌厌输了……对不起，真的很讨厌，厌厌也有想守护的东西……浊娘……少白姐姐……对不起……”

黑衣人迈着步子走向她，厌厌的泪止不住向下淌，顺着脸颊滴落到一片狼藉的地上，他握着剑蹲下身子，硬是瞧着厌厌一双纯真的眸子盯了半晌，不晓得为何觉得有些不舒服，耳边充斥着有些许幼稚的叫骂声。

“厌厌讨厌你！”

“将白公子还给厌厌！”

“你就算杀了厌厌，厌厌也不会求你的！”

她哽咽着，可语气间却透着坚定。

许是那黑衣人生了兴致，冷冷道一句：“我若是想杀他呢？”将剑指向一旁倒地的桓山，用轻蔑语气继续说：“偏要你求我，否则下一个死的便是他！”

厌厌被吓得收了哭声，只敢暗暗抽泣着，“厌厌不要！”

“真的不要？！”黑衣人踱步向桓山走去，剑尖指着桓山脖颈处青筋。

厌厌愈发迷惑了，要自己求他有何意义，难道他只是想要证明比自己这个小妖厉害吗？可这又何须证明。

剑锋在桓山的脖子上留下红印，厌厌的心也跟着一哆嗦，她瘫在地上一动也动不得，寒冷从身下传来，向四肢蔓延，若是灵力充盈，她该是不怕的，可如今身体里灵力所剩不多，能维持人形已是不易，蛇族天性逐渐显现出来，如此天寒地冻，她该睡去才是。

第 83 章

如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厌厌惊惧望着他，可这惊惧却不全是为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翻了个身，伏地半天她想如初时为蛇一样蹭着身子前行，然而却是行不通的，终是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厌厌带着哭腔乞求：“求你，厌厌求你，不要杀了他。”

“竟这么简单？”黑衣人一双漆黑眸子划过厌厌伏地身影，“果然头脑简单。”说着，剑锋下行，红印又长了半寸。

“求你，不要杀他，他只是个人族，日后也不会寻仇，厌厌求你放过他……他是白公子很重要的朋友，厌厌求你……”

地上的可怜虫蜷缩起身体，此一句说完厌厌竟嚎啕大哭起来，不停说着“求你”二字，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竭尽全力却还比不上强者手里的一把剑，远处的兰奚震着，发出嗡嗡声响，像是在悲鸣。

黑衣人望着她，瞧那眼神该是愣住了，只静静听着对方发泄般说着什么。

“厌厌真没用……”

“厌厌什么都保护不好……”

“明明是在半更雪做事，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厌厌连白公子都没有了……”

白公子……

黑衣人寻思还真是个蠢的，难不成危险前还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虽如此说，可心跳还是慢了一拍，他踱步上前，用剑身敲打几下厌厌身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个人我不杀，现在我就要去杀你的白公子。”说完，便飞身上了房顶消失不见。

“白公子还没有死？骗子！厌厌讨厌你！”

她望着那黑衣人离去的身影，手脚已经僵硬动弹不得，四肢也开始发麻，逐渐显露出一条红色蛇尾，只有上半个身子仍是人形，可也布满了许多蛇鳞。

厌厌又怕惹怒了黑衣人，真的去杀了白公子，转而胆怯起来，望着满院狼藉，声音越来越小，“白公子……还没有死……白公子……求求你，别杀他……求求你……”很快彻底昏睡过去。

少白行在街上，瞧见不少肃辛兵持着长矛列队一时不停小跑离去，如此慌乱景象她没见过几遭，一路上被来往行人撞了几个来回，她自是有些好奇，可好奇又怎样呢？那些肃辛兵一个个表情严肃，没有半刻停歇，许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高远处太阳当头，是难得的阳光明媚，今日风也算不上大，路边小童扯着娘亲袖子，身上背了个布口袋，小童紧紧抱着自己的东西，每一步都踏得怯生生，双眸映出恐惧来，小童的娘亲怕也没多么无所畏惧，反手扯着孩子，忧心忡忡望着来去人流，连忙退到墙角，少白盯着那母子许久，心里空落落的。

如此前行几步，那小童抱着自己的口袋绊了一跤，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娘亲又急又怕，伸手想捂住孩子的嘴，却又实在不忍心如此对待，只好抱起孩子匆匆拐进了巷子里。

瞧见如此种种，少白忽觉得怅然若失，明明几日前还不是这样，那时街头巷尾一片祥和，想着想着脚下步子也轻快不起来了。

白府算不得远，反正还没出城不是？少白顺着高高围墙绕了大半圈走到正门，风中飘来一丝腥气，迈着大步两阶并做一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竟是厌厌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少白飞快跑到跟前，甚至未来得及多想厌厌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只见其身上的裙子沾着泥土与鲜血，雅致庭院里如今被糟践个稀巴烂，连山石也已被砸成了许多块儿，更别说地上的青砖与一旁的花圃石围。

急急唤着厌厌名字，按住她的肩本想将其晃醒，此时一处剑伤映入眼帘，透过衣裙上寸长破洞便能瞧清身上的伤，虽算不得深，但位置却足以让人心惊。

少白啪叽啪叽不停拍打着厌厌的脸蛋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抬手探了探鼻息，约莫只是晕了过去，悬在心里的大石头也稍稍落了地，团了些许灵力化作热气环绕着厌厌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