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猎人号(21)

不知道家族前来接洽的人在哪里。

艾丽妮想着，牵着奥菲莉娅的手，以免小家伙被人流冲散。

两个人走出港口，城市的气息扑面而来。

奥菲莉娅忽然牵住艾丽妮的衣角。

“你、你别忘记我们啊。”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十分清晰，“瑟琳娜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你别忘记我们，再努力一下嘛。”

小家伙央求地晃了晃她的袖角，“再努力一下，至少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我会看好瑟琳娜的！”

瑟琳娜又不是我的所有物，什么看好不看好的啊。

艾丽妮扯了扯唇角，忽视掉心脏不规律的抽痛。

“我已经十六岁了！别把我当六岁啊！”小家伙鼓了鼓腮帮子，她帮着艾丽妮把行李箱推进她们刚订下的房间。

大概毕竟是小孩子，忘性大，艾丽妮不提，她也就好像没提过那件事一样，揣着雷夫给她的金币就蹦蹦跳跳往外跑，“我去看陆地地图啦！”

十几岁的人了，自己出去玩玩问题不大。

艾丽妮克制住内心莫名想要想要喊住奥菲莉娅的冲动，目送小家伙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人群里。

其实奥菲莉娅也不是那么瘦小，只不过平时和瑟琳娜站在一起，总觉得她像没长大的孩子。

现在和其他人比较一下，看得出小家伙也没有矮小得那么明显。

嗯，只是身形比较纤细——难怪艾伊尔总想多塞点东西给她吃。

艾丽妮想笑，却听见叩门声。

有节奏的三声一停，这绝对不是奥菲莉娅。

艾丽妮忽然绷紧了神经，身上的寒毛似乎都倒立起来。

她深呼吸了三次才有力气拧开门把手。

熟悉的面孔，艾丽妮记得这是她父亲身边的人。

那人神色恭敬又严肃，用审视的目光将艾丽妮从头到脚扫一遍，古板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为您效劳。”中年人躬身，用三秒钟完成了面见佩林家族的继承人的礼仪。

“您有五分钟的时间收拾，马车已经备好，就在楼下，附近的戒严工作已经完毕。管家在车上，他会向您解释您需要知道的一切。”

熟悉的雷厉风行的作风。

艾丽妮想，至少她不用怀疑他们身份的真实性。

她看了看时钟，奥菲莉娅出门不过七分钟，她还有机会等到小家伙吗？

“我想等我的一位小朋友回来，跟她告个别。”

中年人的眉毛拧了起来——艾丽妮在她父亲的脸上看到过这个表情。这意味着，她提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要求，而他正在考虑如何拒绝。

“佩林小姐，请您配合。”他选择了强硬一些的方式，不愧是父亲手下带出来的。

艾丽妮想笑，因为如果在这里的是瑟琳娜，她一定会漫不经心又轻狂地冷笑。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所在的军部部队抓住那狡猾又强大的海盗的时候，那个明明已经被拘束起来的女人，脸上仍旧挂着从容又放肆的笑。

但艾丽妮不能，佩林小姐不该那样笑。

艾丽妮甚至知道她不能再提任何要求，她本想托人照拂奥菲莉娅一二，可如果现在她提出这个请求，那个中年人一定会面无表情地否决掉，然后用他那沉稳若磐石的嗓音陈述道：“您不再与她有任何接触，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照顾。”

“您还有三分钟。”中年人一板一眼地提醒。

她还有什么好整理的，她能带走的不过两个月的灿烂的记忆。

她只是很抱歉，她不该这样不告而别。

但是奥菲莉娅，一直强调着她已经十六岁了。

应该……还好吧。

按照幽灵猎人号上的人们对奥菲莉娅的重视，大概要不了几个小时，雷夫或者瑟琳娜就会来这里，把奥菲莉娅带走。

艾丽妮并不担心他们找不到奥菲莉娅，港口不可能没有他们的眼线。

她扯了扯嘴角，提起墙角的行李箱。

转角下楼，无视掉大门两侧站岗的警卫，标记有家族徽章的马车在阴沉沉的天色下，十分显眼。

马车旁，青年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他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Surprise！”青年声音雀跃。

艾丽妮抓着行李把手，嘴唇颤动许久，终于记得她该微笑。

“好久不见，哈伦。”

Chapter22

佩林小姐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她人生第一次食言——她辜负了幽灵猎人号众人的信任，她没有使用那幽灵海的传奇，据说能让人忘记一切的□□。

她把那支试管珍藏在她书房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签有塞莲娜原本名姓的部分朝下。

每次她疲倦或者犹豫的时候，她就会把那冰凉的试管捏在手心，让那蚀骨的寒冷刺激自己。

回归大陆后，家族对外的说法是佩林小姐身体抱恙，去乡下的庄园养了两个月的病。

管家煞有介事地为她准备了医嘱，病例，人证和物证，一句一句地与她对好了口供，可谁都没问起过那些琐事。

哈伦·埃尔德里奇是一位英俊潇洒，相貌堂堂的贵族青年，也是艾丽妮的未婚夫，为庆祝她大病初愈，特意准备了一架全新的滑翔机。

青年诚恳地拉着她的手向她承诺，“我们都没有驾驶的经验，但等我学会了驾驶飞机，我一定把它全部教给你。”

我很抱歉。

艾丽妮在心里大喊着，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对这个青年的歉意。

可她不能说出口，她只能弯弯唇角，然后任由他们把那歉疚的笑意曲解为惊喜。

她宛如一个窃贼，偷下了一段不属于她的人生，藏下了一段她不该保留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