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凉[快穿](273)
刚想说岁月不败美人,又想起他是名国际主义战士,年老还要被人审视外貌——称赞对方美丽也是一种外貌审视——似乎不太尊重。
夏霖坐在模拟飞行器的玩具前,握着操纵杆,专心致志地眺望虚空。
发现式凉,他眼神戒备。
方才与梅石详谈了夏霖的病情,于是式凉笑说:“夏机长好,我是你的副机长,新来的。”
“哦,是你啊。”
式凉坐到他旁边的地板上。
“飞机落地了,我们下来吧。”
“我要听听检查员说什么,你可以帮我去看看我的邮箱吗?”
“好……你有一封信。”
“不可能,我没再给人写信了。”
夏霖感到不安,四下环顾,只有副机长。
梅石躲出去了。
“为什么不给他写信了?”
“写不出来。”他按住自己的心脏,“一提笔就不舒服,它干哑了。”
真是孽缘。
系统感叹。
他本该死在那场空难。
宿主让他活到今天,也折磨他到今天。
听到夏霖抽泣,喊着不舒服。
梅石在门后,本来想假装师凉出来安抚,却听到他问:“梅石呢?他在哪,我要回家……”
他走出来。
“你去哪了?怎么留我自己一个人这么久?”
夏霖停止了哭泣,重获至宝般地与他相拥。
“我该走了。”式凉说。
梅石送他到小院门口。
两人间的尴尬,主要是梅石单方面的不自在有所缓解。
“他前不久才跑丢摔伤,我不便远送。”
“没事。”
“他追求你许久,求不得总是刻骨铭心。都说人记吃不记打,其实是反过来的。”
“我相信在他心底什么都比不上你们三十年相守。走了,你回吧。”
……
与自称“无国界”的自由记者组织同行了一段时间,分开后回国一趟,再度前往新的战场的路上式凉感到气力不济,在一小镇短暂住下了。
朝北的房间很是阴冷,并且越来越冷。
本地邮差来送信,发现他卧病在床,提出帮他买药。
“人一老就四处漏风,药石无用。”
式凉眼前昏花,视野摇晃。
“我看不了信了。你会中文吗?”
“我知道一个人会。”
她去找了。
他躺回床上,信放在胸口,沉甸甸的。
这种不适近几年常常袭扰他,他没有试图扼制,而是与它相处。
它带来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是死亡,如此之近。
现在可不合适。
终于等到邮差带回另一个女孩。
“他师妇是维和部队的,不在,但他也会。”
他指挥她们从他的外套翻出两张五十卢布。
“帮我读,读完代我写回信。”
“我的皮肤在松弛褶皱,大脑在退化失能,希望你不会体会到,为这种清醒的时刻、为能够控制自己的手拿笔写字而激动得热泪盈眶、为重获的自我不知何时就会被收回而紧张又悲伤,还有发病时连厕所卧室都搞混、身边都是陌生人的无力与恐惧……你千万不要体会。
我刚刚脑子一下清明如镜,想起不久前见到了你。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真正的你,我是不是没有认出你?让你伤心了吗?如果是的话,你要体谅我生了病,没有的话就算我自作多情……
没有要紧的事,我退休了,和爱人生活得很安逸,这份安逸多亏了他的忍耐和奉献,我给他添了太多麻烦。
这么多年没有给你写信,不是怨你,而是想彻底稳定下来,不想给自己再留任何飘渺的挂念和希望。
在无望的处境,希望太拖累人了。
我的挂念不能让你在危险中免于受伤,我也无法承担你亲切的回信,安于生活之人的心不需要太剧烈的跳动。
如今阿尔兹海默催促我做这个仪式,括号即写这封信括回,正式放下,括号这次是真的,而且老早老早就放下了,只是才倒出空写括回。
我认不出你,但我一直都挂念着你,以朋友的感情爱你,直到生命尽头。
愿悲伤、疾病和死亡远离.
翻译女孩把信拿到他面前。
句尾是一个深深的墨点,随后背面是一片儿童般的作画,画的似乎是挂毯的图案。
“这儿还有一行小字:是我寄出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梅石。”
为他写完回信,两人拿钱去买了药回来,还把店里的医师拽了过来。
“没用了。”
“他死了?”邮差问。
医师点头。
“那药能退吗?”
翻译女孩别样地看着她。
“算了,捐了吧。”
邮差改口,拿起信,看着上面的外国字。
“好短,什么意思?”
“我也会以朋友的感情记得你,直到时间尽头。”
……
师凉姥姥去世,农场换了一批管理者,钱万爵管理的集团也一样,公有资产不认可世袭。
庄学礼的百岁喜丧过后,她的个人财产庄婧可以继承,如今也可包括电影发行权。
如果不是郝阿姨和母亲死前都提到了让它上映,庄婧年岁大了,压根没心情跟那些机关单位和发行商去耗。
除了一些配合影院最新放映技术的修复,影片原封未动。
首映过去了好久,赠票临期了热潮还没有消退的趋势。
片子有两个半小时,看之前庄婧还担心自己会坐不住或睡过去。
没想到视听纯熟,节奏明快,发生大事小情的十二天在篇幅内交代得清清楚楚。
主角一生的悲剧性格在这十二天体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