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如梦·携盲妓出逃(13)

公验、文牒、兵牌、散钱......

萧涟蒙着灰暗的脸演出一抹笑，“姨娘，你们的身份这不就有了？”

舍命

秋雯裹着丝被团成一个团，她担忧萧涟一宿合不稳眼，用过早膳后，实在撑不住了，这才睡下。

晴天正好，但萧涟屋里的雕窗纹样繁杂，透不进什么光来。秋雯又什么都看不见，在死寂一片的萧府，时感光感就更差了。

直到午后萧涟回来，秋雯才乍一惊醒。

“阿涟？”

秋雯听脚步声是可以辨出人的，只是，萧涟为何身上有这么浓烈的酒气和血腥。

男女之事她经历太多，那种癖好怪异的男人她太了解了。

“阿涟，你受伤了？”

“我没事。”

待婢女送来热水和衣物，萧涟像个秤砣，卸下袍，沉沉坐在妆台前的圆凳上。

铜镜将她的上半身映得暗黄，骨形、肌理全都模糊掉了。

“阿雯，我累了，你来帮我吧。”

秋雯打起十二分精神，温湿布子，湿着擦一回，洗净拧干，又擦一回。

她能感觉出来，萧涟胳膊上有伤，后背肩胛也有伤。但她不清楚，这其实是萧涟与右威卫厮杀时伤的，她只能靠猜。

秋雯的猜测里，能把阿涟伤成这样的人，放眼当前的营州恐怕也只有一个。

秋雯正愣神，萧涟突然抓着她的手腕环住自己。

“阿雯，右威卫的五千兵，明日就要涌入营州城了。”

“我感觉自己做了件大错特错的事。”

“阿涟，你怎么了？”

萧涟沉默了一阵。

萧堂在此地敛财经营，兵营一处在营州，一处在不远的奚地，兵马早已有二十万之多。

但上报朝廷的，也只有九万人。

如此，萧家父女怕兖王查出端倪，只得力劝兖王离开军营。

离开军营，那就只有回营州城消遣。

萧涟放空两眼，“右威卫五千将士要入营州城了。”

“那右威卫的将军们是不是要在萧府留宿？”

被这般问，萧涟更是说不出话了。

秋雯环住萧涟的腰，“阿涟，送我回长秋阁吧。”

“阿雯，你是不是害怕这里。”

秋雯贴在萧涟的脖子，点了点头，“我还担心铜板，还有几个照顾我的雏妓，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人欲，人心，都会生邪。

长秋阁也好，萧府也罢，都是邪念深沉的地方。

萧涟送秋雯回去，再入长秋阁却像比从前多了些杀气，萧涟没有用银钱，而是直接用刀尖怼在葵娘胸口，赤.裸裸地威胁她，切勿再让秋雯受委屈。

葵娘是个消息灵通的，这回硬陪笑脸，再不敢拉出什么后台来吓唬人。

右威卫军自打入城后是半刻也不肯消停，强买强卖，肆意敛财，骑马撞伤人群，踏毁摊货，一时间民怨沸腾。

萧涟见不得这些，也管不了这些。于是整日打猎、湖钓、登山，硬把自己活成了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

兴致一来，萧涟还跑去城外庄子摘秋梨。

今年秋梨长得比拳头大，黄色儿带麻子，瓤糙，但水灵灵的。

回府时，萧涟牵着马，一手还拿着个梨在啃。

天都黑了，门房管事揣手坐在外面，一副想睡又不敢睡的样子，见萧涟回来，竟露出些意外的欣喜，“二公子，您回来了？”

萧涟从马上卸下装满梨的大口袋，掏出个梨丢给管事，“这么晚了怎么还守着？门房里待着不就行了？”

管事两手抱梨回道，“大少爷带兖王殿下出去了，府上怕他们夜里回来怠慢，这不，两位管家都在门房侯着。”

“嘁——”

萧涟将马扔给管事，自己扛起口袋往里走。

“那两个东西去哪了？”

“这......”

听这回答艰难，萧涟霍然转身，“有什么不能说的，跟我还犯得着遮掩？”

“是去了长秋阁。”

“长秋阁？”

一想到萧池看秋雯的眼神，萧涟总觉得大事不妙。

“您......”

萧涟扔掉手上的梨，改自己牵回马，赶紧一路往长秋阁奔去，她赶到时，长秋阁果然出了大事。

营州长使、司马、各路参军，不少官员在场，衙门的捕快将长秋阁全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涟蹿挤过去，拍了拍一捕快的肩，“大兄弟，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就知道抬出一具死尸，又绑了一男一女。这不，现在准备把长秋阁的人就地看押喽。”

长使常远看到萧涟，走了过来，将萧涟拉到一旁说道，“阿涟，是兖王死了。”

“啊？”

“当真？”

萧涟简直不敢相信，也没法相信。

“你哥还有那个盲妓，全都被你父亲绑回衙门了，这事很快就会惊动圣上。”常远摇了摇头，“这么大的事，恐怕不好办啊。”

萧涟瞳孔一震，“我哥？还有盲妓？”

“是啊，兖王死的时候，房里只有你哥和盲妓两人。”

萧涟顾不得许多，又骑上马往府衙去。

衙门外重兵列阵，各个身穿黑甲，背插赤黄旗子，腰上挎着大刀。萧涟远远一看，心里一阵哆嗦，这不是营州军，而是兖王带来的皇城禁军右威卫。

萧堂虽坐堂案，两侧却列坐的是右威卫将军，至于营州的节度副使等其他官员，全都两边站着。

萧涟赶到时，衙门口聚集起许多城里的民众。

人们眼里无官差，都将目光汇聚在那一对衣不蔽体的男女身上。

“萧将军，给个说法吧。”

韦冲一副凶恶，若非此地有营州军，恐怕他能将萧堂也绑在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