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还有这种传说。”亚双义一真摇了摇头，“不过从小你就不认识各种花卉，也就只有魔药能记得这么清楚了。”

“毕竟是魔药嘛……”成步堂龙之介干笑了两声，被亚双义一真从椅背上拉了起来，跟在他身后向餐厅走去，“虽然这种药水要求苛刻，但效果却很好，我们要找的人或许也修习过魔药师的法术，还是让他们小心些才好。”

见亚双义一真点头，成步堂龙之介这才松了口气，压下了心里的那一丝不安。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游戏里那张亚双义被诅咒毁容的立绘成真的可能性已经接近于零，但想到北方边境的安排，他的心里总会浮上一丝晦暗的阴影。

这种微妙的不安情绪在成步堂龙之介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情况下模糊了他的感知，以至于晚餐他吃的出奇得多，最后是亚双义一真强行按住他伸向第三份餐后甜点的手，和罗德里先生交换眼神后把一脸茫然的成步堂龙之介从餐厅里拖了出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亚双义一真推门的刹那，奇异的香气从房间内便四散而出，“你对今晚的菜色捧场过头了，罗德里先生吓了一跳。”

“啊……我吃了那么多吗？”成步堂龙之介摸摸自己的肚子，正回想着刚刚在餐桌上的表现，另一只手便被亚双义拉着，开始在房间里绕圈：

“如果你不想影响明天和欣德米尔的会面，那就来散步。你积食的话，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成步堂龙之介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好好，我来了。”

在成步堂龙之介开始跟随莱辛巴赫伯爵学习之后，罗德里先生便请人在阿托宁伯爵府内营造了一间小小的魔法温室，用于培育魔药植株。魔药学并非他的主修，但他这位老师是个天马行空的怪才，有时突发奇想让成步堂龙之介去做些奇怪的课题时，这间温室倒确实派上过用场。不过，自从成步堂龙之介逐渐在魔法一道上找到自己的方向后，这里就变成供他偶尔散步的室内花园了。

他们沉默地并肩走了几圈，成步堂龙之介这才感到饱胀感从胃部向上蔓延，不由得伸手揉了几下：

“好像真吃多了……我现在撑得有点想吐。”

亚双义一真看出他刚从恍惚中回神，只得把一开始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成步堂？从下午我们在书房谈过之后你一直不在状态。”

两人在角落的长椅坐下，成步堂龙之介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恣意生长的植物上，知道自己瞒不过去，老老实实说：“我就是在想魔药的事情。”

“然后呢？魔药让你想到了什么？”亚双义一真那张风靡皇城贵妇圈的脸近在咫尺，成步堂龙之介沉默几秒，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好在这一点上也和盘托出的准备，顿时感觉胃沉得发冷：“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抱歉，我保证不会很久。”

亚双义一真的眼里完完整整地映出一个犹豫的他：

“……我知道了。又是和我有关的事情吧。”

成步堂龙之介没说话，神情却已做出回答，于是亚双义一真安静地拉起他继续走，脚步不疾不徐，心中的大石反而落在地上。正如他只在涉及到成步堂龙之介的事情上高度紧张，反而对自己面临的困难只当做命运必经的磨炼一般，成步堂龙之介也唯独在与他有关的问题上会如此瞻前顾后。

既然成步堂说不会让他等很久，又没有牵扯到对方，亚双义一真便充满保持等待的耐心。

但他没想到这个“不会很久”竟然短到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可能得等上一到两天，然而就在他打算熄灭床头的台灯时，躺在他右手边的成步堂龙之介忽然说：“我见过你毁容的样子。”

“……什么时候？”亚双义一真怎么也猜不到成步堂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转头却只看见他沮丧的神情和紧闭的嘴唇，“……还不能回答吗。”

成步堂龙之介抬起手，小心而细致地抚摸着亚双义完好无损的面颊。他的食指从右上方的发际线处向左侧的下颌划过一道长长的斜线，贯穿了亚双义一真整张脸：“这里，有一道疤。”又指了指右侧的颧骨处：“这里也全是伤口。”最后他摸摸亚双义一真左眼的眼角：“这只眼也看不见了。”

“听起来真糟糕。”说是这样说，亚双义一真的声音反倒很平静。他将额头与成步堂龙之介相贴，问了此时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问题：“那你呢？”

“……什么……？”成步堂龙之介茫然地望着亚双义一真浓黑的眼睛，“我没事，怎么突然问我……？”

“我是说，既然你看到了那个毁容的我，那么在那个我身边的你呢？”亚双义一真学着他的样子一遍遍描摹成步堂龙之介的五官轮廓，“你也受伤了吗？”

成步堂龙之介几乎无法言语，他怔怔望着浑然不知自己刚刚的问题究竟意味着什么的亚双义一真，语无伦次地回答：“我很好！我什么事都没有，因为我……因为……”

因为我根本不在你身边，我在屏幕外束手无策地看着你走向既定的结局。

亚双义一真却似乎非常满足，甚至露出让成步堂龙之介眼眶发酸的笑容：“嗯，那就足够了。”他又自言自语似地咕哝：“难怪你自从提起那种能改变容貌的魔药后就一直在看我的脸……”

“‘那就足够了’是什么意思！”成步堂龙之介少有这样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他冲动地揪紧亚双义一真睡衣的领口，“要在意的不是这个，亚双义！虽然即使是毁容的你我也觉得很帅但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