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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臣贼子(136)

作者:张参差 阅读记录

这副模样,像是真有点生气。

景平酒量甚好,并没觉得自己多喝了,但看桌上空了三只酒坛,也确实不算少。

他心知李爻多半气他不听话,心里倒住着个叛逆的孩子,开心起来。对方对他的丝毫在意,都能让他偷着咂摸好久滋味。

“跟我回去!”李爻甩下一句话,扭脸往外走,向跟在身边的小庞道,“去查是谁胆敢把他拐到这儿来的,给本王绑了一并带回去!”

景平记得做戏做全套,缩脖子撇嘴,跟着往外走。

张不扬眼看李爻先走得远了,轻咳一声,见景平回头,拿眼神带过松钗的藏身之地,示意景平放心就好。

馆阁对松钗这样的“皮条客”自有整套保护手段,李爻留下的人盘问几个来回,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得先行离开。

院子里安静下来,张不扬敲了敲暗格的门,轻声道:“秦公子出来吧,人都走了。”

松钗推开暗格门爬出来,堆坐在地把怀里抱的零碎“哗啦”一扔,抹额上闷出的汗:“好家伙,酒都给我吓醒了。早知道王爷看他这么紧,我就不该应你这趟差事,咱俩酒桌上的知己,你何苦让我把命搭进去?”

张不扬没拾茬,笑道:“刚才那位白发将军便是康南王么?我看他待贺大人的模样,可不像寻常长辈待小辈。”

松钗摇头感叹:“这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得赶快找地方避风头。”他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忙忙跟张不扬告辞,突然又回身问他,“你不会是真的看中胡晓那老蔫儿瓜了吧,这么帮他?”

张不扬向松钗拱手:“背靠大树嘛,若是事成,定有重谢。”

松钗摆摆手扭脸走了,嘟囔道:“我还是先避风头吧,惹了一身腥,哪儿说理去。”

李爻、景平出春衫桂水阁大门,半条街的内侍庭护卫齐齐向二人行礼,威仪摄人心魄。李爻这阵仗大得不像来春衫桂水阁找他的师侄孙,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他踏镫上马,自顾自慢悠悠往前溜达,景平则策马小跑着追上去。

有点狗腿。

李爻穿着甲裙、军靴,上半身虽是布衣也是宽带束腰、剑袖利落,一头银白长发束得挺高。他冷着脸不说话,竟显得景平弱质风流了。乍看这场面着像是征战四方的将军带着心腹谋者并骑而行。

二人都好看得紧。

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

景平明白李爻故意招摇过市,便在他身边安静地做个美男子。

直到进得驿馆,闲人散开,景平才得机会问道:“太师叔大张旗鼓来一遭,到底是想钓谁?牵机处?昏聩官员?还是……”他舔了舔嘴唇,“事涉我家旧案……?”

景平向来聪明。

李爻拿人家当鱼饵扔出去没多做交代,正是因为发现事情比他预想的复杂。他一时说不清,又没有多余时间跟景平掰开揉碎了分析,只得道:“我说不好,你明天依照约定去遭灾之地看看,若是有鱼上钩,自然会见分晓,”李爻说着,抬手稳稳压在景平肩膀上,“我会带人在暗中护你,你无论听到谁说了什么,切莫义气用事,往后的日子想怎么过,是你自己说了算。”

李爻言罢似是还有事要做,进屋喝了口水,又要出门。

“太师叔,”景平叫他,“你说的事情我理会得。”

李爻嘴角弯了一下,但景平看得出他心思没在这,那只是他下意识给他的情绪安抚。

“从春衫桂水阁出来就不高兴,不全是演给旁人看的,你怎么了……?”

说话间,李爻已经路过景平身边了,步伐顿挫住,没回头看人。他肩膀微微耸起来,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去。

“有点……心疼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平日里,李爻对景平玩笑居多,极少有这种情愫缱绻的表述,寥寥几个字把景平缠得七荤八素。

回过味来,想再追去细问,李爻的背影已经如一幅远景画。

片刻,随队军医来了:“贺大夫,您自己换药不方便,我来帮您看看伤口吧。”

景平刚想说能自理,军医又找补:“王爷挂心您,担心您喝酒刺激气血,特意吩咐下官来照应。”

这话比念咒灵多了,景平欣然接受李爻的关心。

队医给他伤处换药,他脑子里翻来覆去是李爻最后那句话:

他心疼我什么?因为我刚才多喝了两口酒吗?还是他知道了我家的什么旧事……

张不扬那句“背靠大树好乘凉”,很是蹊跷,按理说他是场面熟手,这样掀自家底牌的话怎么会如此冒失地讲出来了?

这分明是在敲打对方去查春衫桂水阁的底。

信安城一别十几年,内里怕是已然缠成一团乱麻了。

这天下午,景平一直在驿馆休息。

他脑子里捋着诸多事件细节,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李爻依旧没回来。倒是胡太守,听说李爻去春衫桂水阁闹了那一出,带了张不扬这个书法学生前来请罪。

结果太守大人椅子还没坐热,便听说王爷私自到重灾地段探查灾情去了。

太守大人屁股底下炸药炸了,炸得他窜起来健步如飞地跑了。

夜很深了,景平又像年前李爻在都城忙碌时那样,点一盏灯看书等着人,却等到对方捎回来的口信:身体不好早点休息,别刻意等我。

景平忽而心一暖:原来他一直知道我等他,只是不曾挑破啊。

第066章 灾地

景平以为李爻再晚也会回来的。

他在自己屋, 支棱着耳朵听动静,总想听到隔壁房门的轻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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