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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臣贼子(238)

作者:张参差 阅读记录

他回头见李爻端骑在马上,帅盔的红缨在风中如火而动。将军单手执长弓,目不转睛地盯视对方的动向,显然与大国气度相比,李爻更在意他的安危。

景平开怀,策马快速回到李爻身边。

数日后,避役司安插在搁古的能人传回一段“故事”——搁古王室闹了场大乱。

二王子奥单阵前被擒成了王室奇耻大辱,回王城之后当殿被父亲痛骂。

更要命的是,奥单身边近侍官当殿检举主子,说他与羯暗生密谋,所谋内容有损搁古国运。证据就在奥单的牛头帅盔夹层里。

奥单不屑又愤怒,当殿动武,砍了近侍官的脚,同时反咬王兄与南晋暗度陈仓。他痛心疾首地说,知道使节贺泠与王兄私相授受,王兄得对方赠予一幅字中内藏玄机,他不愿手足相残,本不想挑破,谁料是大哥先行不顾念兄弟情义。

二人矛盾激化,曾经信誓旦旦说王位能者居之的兄弟由暗自较劲,变成了当殿对峙。

搁古王脑仁嗡嗡的。

派人将“牛头帅盔”和“字”拿来,当殿拆开——

牛头帅盔里果然掉出胡天草节和一封羯语信函。

能看懂羯语的文臣说,信的大意是羯人祭司同意出兵援助奥单攻打晋国,但奥单需设法将搁古最靠近羯的城池送给羯人。此事若成,羯会继续暗中帮助奥单荣登大统,草节和信函为证。

搁古老王上是个勇武之人,听说心爱的儿子为了王位,要将自己豁出命夺来的土地拱手送人,即刻暴怒。

奥单当殿以头抢地,大呼冤枉,口称此事是晋人阴森森的小白脸使节陷害。

但他的王上爹大约并没听进去。

奥单情急之下大喊:“把那字割开,里面必然有夹层!是大哥与贺泠的密谋!那混蛋放我回来时对我说过,他送给大哥的卷轴里有他的诚意!他想借此让我们兄弟互相撕咬,父王你不要中计!”

老王上脑子还能不能转过来尚不能确定,但大王子听到这时,心里登时翻个,难不成真的被贺泠暗算了?

贺景平造塑此事,深得疑心生暗鬼之精髓,老王上或许会相信儿子们被算计了,但从此再也不信儿子们不曾通敌。

如此下去,搁古必会大乱。

贺泠年纪轻轻,好恶毒的算计。

但如今箭在弦上,大王子不能将那字毁了去。只得眼睁睁看父王将裱好的字剖开,果然,那里面掉出一张薄绢,本是衬在裱底上的,非常不明显。

搁古王示意侍卫看上面有何密谋言论。

不料,白绢展开干净得如天书一般。

大殿上官员面面相觑片刻……

有个文官出列禀道:“王上,这或许只是装裱的垫衬。”

所有人都蒙了。

两位王子却明白景平的深意——正如他在赠予大王子的卷轴上所写,他心里是向着他的。

原来所谓“诚意”是这个意思。

除了诚意,还有告诫。

他有能力扰得搁古王权大乱,却没将事情做到极致。

外交、政/治能长久安和在于制衡,非是虎食鲸吞。即便他有能力,也不会随意把邻邦逼入绝境。

做朋友仁义,做敌手恶毒。

此时,大王子看破此道不会说;

二王子看破此道说了没人信,反而将老爹气得差点晕在殿上。

最终,奥单因通敌之罪被下了狱,以待详查。

消息传到鄯庸关时,李爻正在巡营,听说后打马往景平帐门口去。隔老远,见景平已经被一众兵将围了——仗暂时不会再打,日子终于有个盼头。

前锋三营的百夫长,平素大咧咧的,他与景平打过数次交道,知道贺大人脸儿素但人很平易。

他是高兴坏了,大吼一声:“谢谢贺大人,让老子有命回家娶媳妇儿!”

喜不自胜,口不择言。

他冲过来大把抱住景平。

军营里的兵,有事是令行禁止,没事纯是一帮糙老爷们,痞气十足。众人已然高兴得没大没小,立时有数人跟着冲来抬起景平,要扔高高。

这还了得?!

李爻冲锋似的骑马过来,爆喝一声:“住手!”

闹得再疯的兵,被他吼一嗓子立刻变乖。

众人把贺大人轻拿轻放,撂在地上,顺手还帮着把衣裳归置好了,跟着集体向统帅立正。

李爻反思自己刚刚太“凶”了,翻身下马,解释道:“贺大人伤口未愈,不要乐极生悲。”

景平看着李爻,一双眼睛亮得好像天上的星星。

他笑,那笑容透出别有深意的受用。

这日晚饭后,李爻简单洗漱过,捏着眉心闷在帐子里写奏书。议和进度可喜,但他将进度压了好几天。他委实消极怠工,不想回到那一团泥浆的都城去——皇城里那哥儿俩的架还没掐完呢。

可眼下修和信约已经签下了,事情便不能再拖。

他闷头写,快憋完整篇奏书时,帐帘翻动。

来人披了满身篝火味的春夜缓风。

景平回身挂严帐帘拴扣,摇晃到李爻背后抱他,把下巴垫在对方肩膀上,懒洋洋的:“写什么呢,我看看。”

李爻反手揉他脑袋:“马上好了。”

景平在他耳边嗅了一口:“真香。”

“胡说,不臭就不错了。”李爻笑骂。

景平贴着他耳根轻浅地啜,扰得李爻痒得不行,一边低声笑,一边道:“别闹,沾卷了我还得重写。”

“唉……好吧,”景平果然停了,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看来即便我是个妖精,也魅惑不了你的心,妖生好失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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