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273)
景平捂着脑袋站起来,委屈巴巴。
“陛下息怒,这孩子打小是驴脾气,性子上来,倔得要死。”李爻向赵晟赔礼。
尚书令在一旁道:“陛下,老臣还有话未说完。”
赵晟示意他说。
“前些日子陛下想将侍政阁交予贺大人,诸多因果……没成,侍政阁至今落于尚书台暂管,缺乏良方管理,尚书台的官员们分身乏术,日日甄别密信到深夜,看得多是无用言论,耗损时间精力依旧出了这般事,为免往后依旧如此,不如请贺大人代劳,将侍政阁的规矩整顿一二,才能成方圆。也正好让那别有用心之人看清陛下对贺大人的重信。”
侍政阁是皇上拍脑门子想出来的机构,尚书台管多了僭越,不管又恐招致更大祸端,尚书令早想把这个雷踹出去,无奈总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言官横插一杠。
今儿可算逮着个机会,把雷扔出去一半——先拟制度,再彻底脱手。
正中景平下怀。
于是,差事被他面上别扭,心里欢喜地接下了。
闹这一出,下朝已过晌午。
夏日的云彩说来就来,淅淅沥沥下了雨。
景平自己有车,依旧要蹭王爷的。
李爻任由他跟屁虫似的上车落帘子,才漫不经心地埋汰道:“贺大人贵人事忙,要跟我这个闲人回府去吗?”
景平不用扮演憋气窝火、受委屈的模样了,“嘿嘿”一乐:“今天被气得脑袋冒烟,头痛得紧,我要告假在家躲两天懒。”
李爻意味深长地横他一眼。
“你……你真的做梦了么?你是担心我才来殿上的?”景平酷爱明知故问。
“嗯,担心你。”李爻话音儿拖得长,语调朦胧出专门说甜言蜜语给对方听的刻意。
他顿了顿,又笑骂道:“你写了铺天盖地的密信检举自己,我若不来,你准备如何?”
景平舔了舔嘴唇,假惺惺地装可怜道:“被他们欺负着息事宁人。”
“少来,”李爻在他脑门上一戳,“侍政阁你志在必得,真以为我不说话,是看不明白你的心思么?”
“富贵险中求。”景平摇头晃脑。
李爻不想理他了,觉得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是纵容他嚣张的气焰,大殿上扇他那巴掌下手太轻了。
景平心情好,偏缠着他问:“你怎知我密报自己?”
“掐指一算。”李爻胡说八道。
三天前他窥见了端倪,以他在朝中的根基想要明因果,并不很难:“真要告假?你是不是……”
“啊?”景平打断他,往他怀里一扑,瞪着一对儿晶亮的眼睛,纯良得人畜无害,“在家陪你呀。”
李爻见他还不说实话,有心扇他,没舍得,猝不及防扯开他衣襟——果然见他胸前好几处晶亮的钢钉钳在肉里。
景平“哎呦”一声,小媳妇似的扭身拢衣裳:“想我了?回府再伺候你。”
“贺景平!”
李爻没心情跟他逗了:“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到底什么后果?”
李爻上殿找人,还有另一个原因。
天没亮时他迷迷糊糊醒了,见景平更衣上朝前似乎在身上埋了针。但景平动作太娴熟,李爻并没看清。联系近三天得知的因果,他又放心不下。
景平一直为他以身试毒,给太子的药也是激发五弊散毒性的,樊星好人一个吃了没事,景平却并不一定。
这般想来景平告假别有深意。
第129章 恨吗
景平见李爻真急了, 一把搂了人家,拿脑袋在对方脖子边上蹭。
李爻让他蹭得痒,很快就绷不住脸了, 转念想:我不是跟他生气呢么?
进退两难, 倒把自己僵住了。
其实景平并非死活不肯说, 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精准的后果, 他只是算计剂量,确定后果不会太严重,便做好保全, 以身犯险。
他必须将侍政阁拿在手里。
前些时候, 他想把赵晟从皇位上拽下来,推李爻上去。
然后他发现李爻受不住。
至少现在不行——李爻没办法背弃祖辈的心血。
所以他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一步步地翻天、保护他。
皇宫离王府不远,马车停稳时,雨大了些。
景平掀帘蹦下车, 接过小厮手里的伞,转身要扶他的晏初。
明暗迅速变换, 他眼睛蓦地花了下,人跟着定住了。
李爻立刻察觉不对劲,搭他的手臂借势下车, 低声问:“怎么了?”
朝夕相处必然瞒不住, 索性借势耍赖。景平没脸没皮地反抓李爻手腕:“眼睛有点模糊, 哎哟, 你扶我一把。”
李爻端详他, 见他眼睛像被光刺激了, 含着一层朦胧雾气。
景平提过, 皇上父子中的毒是乱心神的,往脑袋上窜。想来景平给赵岐激发毒性的药, 是针对这点。
李爻没动声色,接过伞,在景平腰里一搂:“进去再说。”
二人快步进院子了。
吃过午饭,李爻照顾景平回屋。
饭桌上他就看出景平眼睛确实不好了,几次夹不准菜,似一时看得清,一时看不清。
房门掩好,李爻扶他在床边坐:“眼睛疼吗?还是有别的不舒服?”
景平倚着床柱,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愣是歪出一副姣花照水的虚弱模样,不答反问:“你下午还出去吗?”
潜台词明摆着是陪陪我呗。
李爻瞥这小混蛋:“今儿皇上被气糊涂了,还没想起我来,我自然是要在家……”他也到床边坐,“陪你。”
景平美死了,又要往人家身上扑。
被李爻一把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