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274)
“消停会儿,说得好听是陪你,”李爻冷脸看他,“说难听是监视你,”他随手把景平外氅、外衣扒了,跟着要帮他脱鞋,“你给我好好睡觉。”
这如何使得!
景平赶快把脚收回来,自行脱鞋上床:“鞋能自己脱,你帮我个别的事,”他舔了舔嘴唇,“帮我把针下了,我眼花。”
李爻反而犹豫了,针能阻碍毒性,现在下针,岂非是让毒性肆虐?
“没事的,毒量不重,跟泄洪一样,早点撤坝散得快。”
倒也有理。
李爻抬眼看景平,见那臭小子面对他坐着,满怀期待地等他帮忙宽衣解带,暗戳戳地发/浪、明晃晃地勾引,就差喊一句:死鬼快来。
李爻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冷哼着想:刚才车上你不是挺“矜持”么?饱暖思淫/欲,欠让你种地。
他两把抽开景平中衣腰带,几下把针下了,动作半点不旖旎,活如拔院子里的草。
景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放躺下了,跟着怀里一暖,衣服都拢好了。
一套行动表意很明确。
但景平是景平啊。
在太师叔上梁不正的多年熏陶下,脸皮已经堪比城墙,挫而不馁,眼不聚焦丝毫不影响发挥,手爪子一通划拉,抓住李爻手腕就好比洋辣子勾住树皮,攀着人家的腰直接往怀里带。
只无奈眼神不济,力道拿不准。
李爻让他一把拽得失了重心,须臾间,抽手撑在小流氓耳侧,才没砸他身上:“别闹,”咫尺间他见景平目光恍惚,“你的眼睛……”
高手过招怎么能分神呢?心不在焉眨眼的功夫,又被景平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裹住了。
那臭小子抱人就势一滚,终于所愿半偿,趴在李爻胸口上:“外面下雨了,还看不清,我心慌。”
他素白的中衣敞乱,头发披散,几捋发丝乱了,半挡着飘忽的小眼神,惹得李爻心里一柔。
李爻只得拢好他头发,哄道:“陪着你呢,不走。”
“晏初,”景平腻腻歪歪地小声叫,摸索着将李爻的手从自己脸上摘下来,“你帮帮我。”
他牵起李爻左手贴在嘴边亲了亲,而后按住了轻压在枕边。
李爻手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依然小心翼翼,怕它被误伤。
李爻当然明白“帮帮我”指什么,嗔笑骂他:“死缠烂打的泼皮伎俩哪儿学来的?都要瞎了还想耍流氓,老实睡……”
“一会儿”没说出来,就被吻住了。
小流氓听声辨位,无师自通,位置找得精准。
李爻甚至怀疑他眼神不好是装蒜。
“活动活动,”景平在吻的间隙里轻声道,“毒性散得快。”
李爻:……
绝对!是借题发挥!
但他就是这么没出息,每次都任由。
景平嘴上求帮忙,行为可一点没比往常收敛。
更甚,他眼睛模糊,手便摸摸索索,从李爻的脸颊轮廓描起,左手小指打着夹板,轻重不自如,比往常透出种难以形容的勾引。
这种隐匿的刺激,让景平格外来劲。
李爻本来没打算睡午觉,最后被闹得筋疲力尽,得景平抱着,沉稳睡了好一大觉。
转醒时雨更大了,景平已经醒了,抱着他,目光发散地瞪着床帐顶,不知在想什么。
“一点也看不见了么?”李爻撑起身子。
衣裳垂落,他见自己一身斑驳——疯小子,简直小野狗。
景平摸索着搂他,抬手晃在自己眼前:“还有光感,能看出个影儿,瞎两天也好,在家静静心。”
这话让李爻想起他在朝上的处心积虑,景平的变化惹得他心口发酸。
他藏着个问题从不曾问,今日终于闷不住了。
“跟我说句实话,你恨赵家吗?”李爻问。
景平鼻息一顿,合了眼睛。
李爻不催,只是等。
“恨。”好一会儿,景平淡淡地甩出一个字。
“但我知道你承受不起,”语调平静,“所以我愿意跟你走,可如今他不让你走……”
李爻暗暗握了握拳,坐起来将人搂进怀里:“很快就能走了。”
景平苦笑,表情难掩悲凉,他不喜欢李爻在大事上拿他当小孩子哄,也不忍心挑破不知何时到来的幻念。
可好不容易话说到这份上,他还是狠下心肠:“今天赵晟在朝上看似给足你面子,其实不过是为他自己罢了。”
李爻何尝不知道?
更甚赵晟用景平威胁他。
他可以偷偷带景平走,但率土之滨,要东躲西藏一辈子么?
又或是……远离故土?
话题苦涩,他不想跟景平剖开揉碎。
这份心思像凶兽面对伤口和绝境,舔伤、筹谋总要独自面对,不希望被任何同伴看见,多亲密的都不行。
他下意识希望在景平面前永远云淡风轻,独领风骚。
“伤筋动骨……你也将那破圈摘下来了,晏初。”
声声字字,敲在李爻心上,景平不贴心了,偏要跟他掰扯。在景平看来,李爻对已故家人有几近疯狂的执念,他正在被执念吞噬。
他不能看他因此粉身碎骨。
“你脱开手腕上的束缚,怎么就不能打开心里的枷呢?他们那么待你……你也说过,爷爷要的是不负苍生,从没说让你不负赵晟一人。你到底在守着什么……”
“够了!”
李爻猛坐起来,从未有过的冷冽——他和心上人的山水田园在重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变成个美丽的梦幻泡泡,越飞越远。
他够不到捞不住,想一跃而起,却被无数双手生拉硬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