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二臣贼子(295)

作者:张参差 阅读记录

“那扶大人帮我掂配就好,你配的衣裳总是很好看。”赵岐挺温和。

小官有眼力价儿,知道赵岐想他走,行礼退下。与景平对面而过,笑着向他叉手行礼。

景平面无表情地还礼,惊鸿一瞥间,他愣了下——这人眉梢眼角,似有李爻一两分满不在乎的神似。

旋即他笑话自己:片刻不见,就想得失心疯了么。

初秋时节,雨来了凉,太阳晒过,又蒸笼似的。

赵岐靠窗坐着,阳光斜照,映得他恹恹的、眼下一片乌青,他沐在光里依旧不觉得暖和,将秋氅紧了紧。

信安城头一刀,像刀掉了他九成性命。

曾经景平觉得李爻像个瓷器,冲风咳嗽、动辄半边身子没知觉,而今突然意识到,那有一大半是他的心理作用。事实上,李爻在鄯庸关伤重成那样,依然没两天就活蹦乱跳了。对比赵岐,晏初简直是金刚钻,总有一把子精气神格外劲朗。

“扶大人最近与父皇投缘,豫娘娘都清闲许多,我总得给几分薄面,”赵岐似是闲话,中气不足,而后他苦笑,“贺大人随便坐,我实在不知自己还有几天好活。”

景平厌恶赵家人,相处下来,只赵依和赵岐尚算不错。

“殿下是否又不适,才叫下官来?”

“就这样了,”赵岐摇头,“从前总听人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如今才真懂了,”他年纪轻轻笑出一股知天命的随便,“但贺大人对外确实要说是来帮我瞧身子的。”

景平听他弦外有音,沉声道:“恭听殿下赐教。”

“赐教不敢当,”赵岐眼眸闪了闪,“你对老师……是否……”他近来走动少,想得可不少,回忆景平对李爻的真挚,俨然超越了所谓的师徒之情。

“我待他比命还重要。”景平坦然。

赵岐眼角的笑纹更深几分,像松心羡慕。他舔了舔嘴唇,正色道:“那我有话直说。是赵家对不起老师,我思来想去,应该趁着有命还他恩情,可依着老师的性子,怕是不屑得我还,是以我请贺大人来。我在邻郡存了些东西,必要的时候,会有人奉上,这是信物请大人收好。”

他递给景平半片玉牒,端口参差,显然是故意敲断的。

少年人总会成长变化,或许需要经年日久的沉淀,也或许只在一夜几须臾。

好比景平对李爻不舍的追随、酿出跨上骏马跑去胡哈大寨烧粮草的瞬间;也好比事实对赵岐接二连三的无情捶打、终成绽在眼眸中沉稳睿智的笑。

大殿下变了很多,且学会了云里雾里。

景平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赵岐给景平斟茶:“说点实际的,贺大人近来在暗查太和殿谶言之事?”

自今日见面,赵岐就表现得很诚恳。

景平依旧心有防备。

赵岐知道,也并不恼,笑着悠悠道:“‘南出小人,贾言乱政’的后半句是‘缺弊不立,穹窿可充’。”

景平惊了。

他听李爻说朴淼曾做过以谶解谶的事情以后,就暗中周旋。三法司里,乔璞和顾拾秋都在查那谶言是否有后半句。

可那说出谶言的太常寺丞是给吓坏了,声称“南出小人,贾言乱政”都是朴淼安在他脑袋上的,他根本没说过这话。

费尽周折好多天,才从朴淼的外室处听闻,谶言确实有四句。

无奈再多的,那外室也不知道了。

赵岐见景平愣神:“贺大人不必诧异,我再废物,也是个姓赵的,有些事情做起来有无形的便利。”

景平摩挲茶杯。

所谓“缺弊不立,穹窿可充”的意思,是说要守着南晋的规矩,国不可传予缺弊之人,社稷的破窟窿就能填平。

再看赵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

“后半句是针对殿下的?殿下知道是何人所为吗?”景平问。

赵岐皱眉,摇了摇头:“没查出,也猜不到。”

但不难看出,这谶言前半截针对景平,后半截针对赵岐。

景平冷笑出声——若是闹起来,终会演变为对晏初在国本之意上的逼迫与试探。

只是万没想到啊,这人严丝合缝的算计,被赵晟一套乱拳打了个稀碎。

眼下虽不确定背后之人是谁,却该是意不在扶持太子。

--

这天下午,李爻没出去“踹寡妇门”。

他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出书房溜腿儿——景平还不回来,花信风都不知躲哪儿去了。

找了好大一圈,发现花师侄在松钗房里,倚窗发愣。

儒雅里带着几分幽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李爻敲着窗口打拍子,贱嗖嗖地哼小调。

花信风瞪他:“别胡说八道,毁人家清誉。”

李爻眉毛扬起来:“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要清誉,一是大姑娘小媳妇,二嘛……”他笑了笑,“是不知谁的心上人。”

松钗是酒楼茶馆的常客,即便出淤泥不染,也是泥里钻出来的,压根不在乎所谓清誉。反而花信风,心存别样的惦念,揣着君子意,替对方咸吃萝卜淡操心。

花信风让他噎住了,基于理论基础的胡搅蛮缠,他向来不是师叔对手,索性破罐子破摔,施展沉默不语大法,只当没听见。

而李爻对花师侄,一贯是逮着蛤(fpb)蟆捏出尿的“雷霆”手段,正待继续笑话他,不把人闹到掉脸,誓不罢休,景平回来了。

小伙子老远一看,就知道是他家晏初又欺负师父呢,索性站定没动,打算看热闹。

没想到花信风掀眼皮就发现他了。

花长史确实挂心松钗。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