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77)
两军阵前,主帅亲做前锋出阵的情况少之又少,李爻的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出战阵,身后诸军发出一声雷鸣般的爆喝。
士气大振!
八千铁骑军如一柄银色战矛,直逼敌军哽嗓,将胡哈前锋部队一撕两开。本来推拉胶着的两军阵线瞬间接腻。
李爻戴着面罩,在尘土飞扬、血肉横飞里隐约见那坐镇中军的大将,对其刀尖一指,挑衅之后不再冒进,与紧随而来的卫满等人对近前敌军一通砍杀,等待花信风调配四翼支援侧向配合。
久违的血腥味混合着土气,激发了血性。
李爻一刀劈倒冲过来的胡哈刀兵,晃眼见敌军阵后有一排投石木车。
好几颗大如牛头的雷火弹被放在投石锤上点燃引信,往李爻身后泽南军聚结密集的地方掷去。
李爻处变不惊,千钧一发抽下手/弩,当空连发。
那弩劲力极大,在李爻手里准得像长了眼睛,无一放空。雷火弹不待落地,坚硬的外壳便被戳了窟窿。
弹药泄露,沾到引信的明火,有的划出条冒烟的尾巴直接哑火,有的则当空爆了。
一时间,火药的灼烧嘶鸣声与惊天炸响混合成战场上独一无二的奏鸣。
赤炎迸溅如星辰陨落,天空给烧糊了半边。
烟尘被风一吹,笼罩着战场,直如有妖物临凡。
李爻下意识掩住口鼻,他知道自己可能受不了,却不得不兵行险着换更多将士平安。
若平时,他必得把肺咳出来,而这回,他只隐约闻见火药的烧灼味道,并无烟呛之感。大喜之下才想起自己脸上有个保护口鼻的面罩,不由得抽空把辰王和陆缓的祖宗十八辈连番谢了个够。
有了风翼军的冲锋陷阵,泽南驻军来了精神。
两相配合,开启了一场漂亮的反击。
将士们压抑数日的怒火和怨气燃到了极致,化作对外族犯境的恨。
这仗一直打到日上三竿。
胡哈中军将官慌乱之下,已经不顾己方兵士死活胡乱指挥,雷火弹变成连自己人都炸的索命鬼。
李爻戴着面罩,有恃无恐,传令弓/弩/手,让雷火弹悉数在空中炸膛。
他自己则眼观六路,阵前指挥得心应手,着主力冲锋与侧翼配合——战线被一路向前推进,压出四里余。
局面已成压倒之势扭转,可那敌军将领依然不肯鸣金收兵,李爻三番向他挑衅,他不下场,只是压阵后退。
最终,是胡哈的基层战士垮了,丢盔弃甲往后阵逃散去。
逃得稍慢便被追来的晋军或抓或杀。
卫满策马到李爻近前:“统帅,您回去歇着,让末将带人把那些残兵败将一并追回来!”
“穷寇莫追。”李爻却见好就收了。
对方中军将领迟迟不肯退兵,八成是签了军令状,他回去怕会死路一条,若追得紧了,让他自杀式反扑,倒凭白让己方将士涉险。
敌军溃败。
军中杂事颇多。
中军帐里,李爻摘下头盔面罩,稍事休息。
他久未上阵,战甲下一层汗,腻得难受,不由得自嘲起来:从前连日甲胄不脱,夏季都能捂出痱子,也并不觉如何,而今只半日,便难受北受,好生娇气。
果然居安太久,使人懈怠。
他正想着,亲兵小庞端清水进来:“大……阿大……大帅,擦洗一下吧。”
李爻笑着拎手巾,想问军中伤亡。
战事牵扯精力,他几乎忘了右手发麻的事,此时双手同时入水,顿觉不对——他左手觉出水温正好,右手却感受不到水流和温度。
手在水里静置好久,才慢慢正常了。
他没声张,随便擦了把脸,或许是身体不适与找景平有莫名的勾连,他想起花信风提了一句,景平和杨徐成功点了敌军辎重。
他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李爻把手巾往水里一扔,快步出帐子,正赶上卫满带着名内侍庭护卫往帐中走。
李爻急问:“兄弟是去烧了敌军辎重吗,大伙儿都平安吗,贺景平回来了没有?”
护卫认得李爻,躬身一礼道:“统帅,辎重烧了,兄弟们都平安。贺大夫在敌军帐中发现个中原人,和几名弟兄去追了。”
李爻头大:不省心!
况且敌军刚撤,若是正巧碰上,该如何是好!
第038章 委屈
李爻环视四周, 见花信风还在东忙西忙,向小庞道:“备马,跟卫将军调五十风翼弓箭手, 五十长枪手, 营门口等我。”
言罢, 他找花信风去了。
师叔侄二人相见以来, 花信风杂务太多,牵扯精力,心里时刻念着忙完去问景平的状况, 结果总也忙不完。
听李爻说他擅自抓细作, 也急了。
“我带人去迎他,你看好家里。”
李爻说完迈腿往外走,被花信风一把拉住,低声问:“你身体怎么样, 这么折腾行不行?”
李爻摆手:“又不是瓷做的,弄那小兔崽子回来非揍他一顿不可!”
话音刚落, 有人问:“太师叔要揍谁,我吗?”
李爻蓦地回头——
数日不见的年轻人披着皮甲,脸上带着些许灰土, 站在人迹混乱里, 冲他笑, 笑出些甜甜的痞气。
算不得阔别, 难掩别来无恙的欣喜。
杨徐也回来了, 上前见礼:“相爷, 贺大夫这回立大功了, ”他凑近低声兴奋道,“我们不仅烧了游弋子的辎重, 还顺带抓回一个通敌贼!”
李爻问:“兄弟们有损伤吗,抓回来的人呢?”
“兄弟们都好,现在人多眼杂,那贼给蒙了头押在营边小帐子里了,只是……”杨徐看一眼景平,“我们回来的路上,遇见胡哈撤军,一度躲避被冲散了,只贺大夫和一个弟兄押着那贼,那贼趁乱险些伤人,贺大夫及时出手救咱自家弟兄一名,却被划伤了手臂,我之前看他文质彬彬,”他向景平一抱拳,“是哥哥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