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徒儿总想弑师(41)
“你!”鹰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谢三财,“当年是你说的兄弟一心,永不猜疑!二当家的不是你亲口认下的兄弟吗!”
“我鹰眼没出息了一辈子,一辈子都是大哥你说什么我就跟着干什么,但今天你这个大哥的话,我就是不同意!”
“我管你同不同意!给我离他们远一点!”谢三财撂下这句话,直接闭口不再搭理鹰眼。
鹰眼还在叽里呱啦一大通辩解,可任他怎么说,谢三财就是不理,仿佛聋了听不见。
他气得直锤大腿,把自己痛得嗷一声哀嚎。
四当家的渐渐醒转过来,常年不见光导致他肤色如死人般苍白,月光照在他身上,他就像见了猫的耗子那样惊恐地尖叫起来!
“头巾……我的……我的头巾……我的头巾在哪里!
“给我!快给我头巾!”
四当家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拼命想把自己藏在自己的衣袖里!
五当家立马脱了衣服盖在四当家头上。
五当家的衣服很肥大,还有一种萦散不去的肮脏口水味,可四当家却从中抓住这点来之不易的安全感,半点顾不上嫌弃,死死把自己裹在衣服里面。
到这时候,四当家才安静下来,蚊子一样的声音小声道,“谢谢你刚才救我……”
胖乎乎的五当家光着膀子,垂着两手,刚要解释,“是…是是——”
“是老五救了你,老五你用不着推辞,兄弟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相互扶持,太平教才能壮大!”
谢三财说完瞥了老五一眼,胖子就低了头,沉默了。
鹰眼似乎是寒了心,也不想多说,一个人走到前面,骂骂咧咧道,“走走走!赶紧趁早走!前面他妈的还有水路,还不抓紧翻过悬崖到那边再造筏子!”
五当家的抱着四当家走在中间,谢三财跟在最后面,太平教一行人慢慢在险峻的山道上前行。
沈长清背着徒弟,穿过鬼门,来到牛驼山下的小镇,那里破败荒芜,零星有几户人家窗里亮着灯。
沈长清敲响了最近一户的门。
“笃—笃——笃——”
令人发毛的寂静里,敲门声传得格外悠远,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所有人家的灯同时熄灭!
这着实有些反常,镇上的人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扑通——”
是膝盖着地令人牙酸的声音。
“给条活路吧……官老爷,你们今天已经征了三遍粮了,老婆子家里揭不开锅了……”
被敲门的这户人家许是知道自己躲不过,不敢做无谓的挣扎,老人家颤颤巍巍打开大门就对着沈长清跪下。
太突然了,沈长清只来得及偏了身子,不受这一礼,然后腾了一手把老婆婆扶起来。
“深夜造访,多有叨扰,抱歉”,沈长清柔声道,“我同伴受了很重的伤,只想在婆婆家借住一晚稍作休整,也不知道镇上有没有医馆,我去为他买些药来。”
“这……”老婆婆看了一眼趴在沈长清肩头昏睡过去的人,神色大变,“怎么是个小娃娃,你这人是怎么照顾你弟弟的,你家大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贵人?”
“婆婆不用担心,不连累您的”,沈长清递了块银子过去。
“老婆子不怕牵连,就是心疼这娃娃可怜,欸,说到底你也是可怜的娃娃,进来吧,婆婆去烧点热水给你们暖暖身。”
老婆婆犹豫了一下,收起银子,把二人让进门,“娃娃你看着不像是会缺钱的人家出来的,婆婆是真的需要这东西,就先收下了。”
“好,谢谢婆婆”,沈长清怕自己和颜华池身上都是水,弄脏婆婆的家具,就一直背着颜华池,站在堂屋里。
“麻烦婆婆了,今年税收并不重,不知为何偏偏这里……”
第25章 伺候人我是专业的
“税是轻,可那也是相对来说的”,老人脸上沟壑纵横,布满皱纹的眼角勉强扯出一个笑。
她端了一小盆水来,木盆上搭了毛巾,毛巾很白。
很干净,她说,“皇上要的税是轻了,官老爷却要征款,捐给益州。”
“益州遭难,谁心里也不好受,我有几家侄辈就在益州,可这……这一天征三道,谁也吃不消啊!”
老婆婆没注意到沈长清越来越冷的神色,她只是抬起袖子,用衣角沾了沾眼尾,拖着老态龙钟的身子,往里屋移动。
这间墙壁是泥土房顶是茅草,除了堂屋就只有两间逼仄卧房的地方,就是老人的家。
也是这世上绝大多数平民百姓的家。
墙上有被烟熏出来的煤黑,墙角有受了潮默默滋生的青苔。
老婆婆进了屋,就掩了门,隔着门道,“另一间是我儿活着的时候住的,借你们一晚吧……”
门缝里隐隐透着月光,婆婆没有点灯,大约是要歇息了。
她轻轻叹息着什么,呢喃不清的,“可怜的娃娃……”
沈长清不知道她这句可怜,是为着他们,还是为她那死了的娃儿。
沈长清一手护着徒弟,一手端起木盆,进了另一屋。
那屋里不大,床很窄,床头有方小桌,桌上放了两套干干净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
桌子上除了这些,还有一盏亮着的油灯,灯旁放了几根白色布条。
老人很细心,衣裳是她儿子生前没来得及穿的,床铺是她儿子从小住到大的,她把这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收拾得整整洁洁,就好像……
好像她儿子还住在这里。
沈长清扫视了一圈,最终把背上的人放下来,抱到桌子上。
他给人褪着衣裳,那人就安安静静乖乖的倚着他坐着,闭着眼睛,脑袋瓜子一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