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傲天(64)
承天之大道气运之人,也总是会承受更多的磨炼,俗称,机遇。
担心无用。
岑羡云轻声叹息,眼下,与其思虑,不如早些解决目前的困境。
“师尊?”
大红的衣摆随着主人的脚步摇曳,绽出金线描绘出的云纹。
岑羡云掀开眼皮,抬眸望去,最先入目的是一只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掌。
夜明珠被蒙上了红色的纱布,映出来的光也带着浅色的红,落在素白的手上,替那人上了层常人该有的血色。
“师尊。”
轻声喟叹在死寂的幻境中回荡,岑羡云只觉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紧收缩,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让他难以呼吸。
那只手搭在纸媒婆的头顶,轻轻一拧,就将她的脑袋转回正确的位置。
“抱歉。”那人从阴影中走出,面露愧疚,“师尊,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些,没有吓到你吧?”
充满歉疚的声音喑哑低沉,岑羡云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竟然没有生出半分的惊讶,只剩“果然如此”理所当然。
他就说
“谢陵游。”岑羡云轻声回应,他眸光微暗,神情复杂。
在他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右手上的力道加重,被幻境隔绝的小猫似有所感,不安地加重手上力道。
可他又怕这样的力道会叫“山今”不适,不过片刻,又松懈下来。他五指紧绷,竭力克制着手上的力道。
“是你干扰了仙山入门的幻境试炼。”虽是疑问的话语,但岑羡云的语气笃定,显然是已经认定了结果。
“你是单对我一人做了手脚,还是动了整个阵法?”
谢陵游勾起唇角,抹了口脂的唇鲜红明艳,让他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多停留片刻。
他叹息:“师尊还是这么喜欢拐弯抹角。明明想问的是那个蠢小子有没有受干扰,偏偏还要兜个圈子……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问我呢?”
话到末尾,多了几分小小的埋怨。他见岑羡云不动,随弯腰踏入轿子,主动牵起他的左手。
岑羡云没有错过到「谢陵游」在触碰他右手时的片刻停顿,显然他也发现了这具身体的右手被另外一人占有了。
“过去这么久,师尊还是偏爱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小子。”「谢陵游」说着,手上的力道跟着加重了些许。
岑羡云眉头微蹙,指骨挤压的疼痛不剧烈但却存在感十足。这片幻境受「谢陵游」主导,岑羡云只能被迫地跟在他的身后往前去。
他望着「谢陵游」的背影,新郎官的嫁衣红火秀美,衬得他身长玉立,颇有几分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意味。
这种感觉多少有点微妙。
分明早上还是由他牵引着谢陵游往前,这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谢陵游接引着他往前。
主导地位的转换让他生出细微的不满,他不动声色地轻轻捏了下右手以示安抚,随口道:“不都是你,能有什么不同?”
在轿子到达之前,这里没少放过炮竹烟火,此刻红色的碎纸屑铺满道路,在踩过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师尊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谢陵游」回头,漆黑的眼眸中星星点点,璀璨夺目。
只是,大概无人能分清这些细碎的光芒究竟是出自身侧纸人捧着的夜明珠,还是那双眼本身。
他凝视着眼前的人,仙山上高不可攀的仙尊几乎从未涂抹过这样的艳色。
这种感觉就像云端之上的仙人,一朝不幸,沦落红尘,染上凡尘的俗色。
可饶是如此,他也半点不显艳俗,反而愈加添了不可亵玩的清冷感。
即便不是头一回看见,谢陵游还是失神了片刻,他喉头微微滚动,耳尖泛起淡淡的红色:“师尊真的不曾区别我与他吗?”
岑羡云轻挑眉,模棱两可地回答:“是吧。”
敷衍的答案没让「谢陵游」不满,他轻轻笑了两声,加快脚步。
腐朽的大门已经被推开,露出内里破败又崭新的矛盾模样。
破败的是府邸原本的建造,崭新的是四处挂满的红绸灯笼。
“时间太匆忙了,我只来得及做这些。”他语带歉意,柔声解释,“下次……不,这次,‘他’或许就有经验,能办的更好些了。”
还有下次?
岑羡云扯了扯嘴角,没有发表意见。
“又来不及了。”他在府门前停下,松开了紧握的手,他回首轻笑,眼中似是遗憾又似是释然,“我总是差一点、差一点。”
“师尊。”他抬手,虚虚落在岑羡云的面上,冰冷的指尖犹如不化的寒冰,动的岑羡云一哆嗦。
“这次……别让我再为了那一点而抱憾终身了,好不好?”
明明是柔和的请求,却叫岑羡云不容置喙的笃定。
寒凉的手指顺着脸庞的轮廓下滑,最终落在温热的唇上:“师尊惯会诡辩,便不要说些让我伤心的话了。”
岑羡云眼眸微动,丹田中凝滞的灵力恢复运转,一次一次地冲击着无形地桎梏,终于——
他猛地探出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抓住即将离去之人的衣角:“差一点是什么意思?”
“你和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谢陵游——”
面前的身影犹如风沙般散去,岑羡云本能地往前半步,却被身后的力道拉回。
眼前的幻境如遇水的油画,所有色彩线条都逐渐消融崩塌,展露出幻境最根本的虚无与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