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装(155)

氛围尴尬，两人相顾无言。

轰地一声，大叔的脸色炸了。

如同是刚出炉的蚂蚁。

喻星炀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大叔呆滞三四秒，才清了清嗓子道：“抱歉抱歉啊。”

然后看着他更换椅背坐到等候区的另一边，手忙脚乱的。

一连串操作落在眼底。

时玥抱臂，眯起眼睛。

还蛮有趣的。

喻星炀抬眼，恰好撞进了她的视线，时玥待在医院转角处，转角余光半明半暗，仿佛在这一瞬隔绝了世界，背影上镀出层浑浊的虚光。

时玥愣怔良久。

双肩颤动着竟跟着他笑了。

喻星炀本来就不是大气的人，他是条完完整整的酸菜鱼，陌生人当着自己的面跟自己女朋友搭讪，他难以容忍，更曲折离奇的是自己女朋友。

居然在那边笑。

耳畔传来很轻的一声“啧”。

他斜睨她一眼，脸上写满了“怎么，是想当她弟媳？”“赶紧一边玩去”的表情。

收到目光。

时玥瞬间了悟。

又醋了。

他怎么这么能醋，反正自己又不会离开他。

时玥拿出手机，明明近在咫尺还是给他发微信：【知道了。】

时玥：【那我先出去玩会儿。】

时玥慢悠悠补充了一句：【酸菜鱼。】

叮咚——

特别提醒响在医院里。

·

私立医院后花园一如既往的明媚张扬，种植了不少种类的花卉。

时玥身处其中，感觉到难能可贵的豁达、冰冷里窥见光明，当初他们的初见也是在医院后花园。

她小声泣泪。

他给了她一颗糖，至此成了她的光。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也同样照亮了她的光。

这是世间最明媚的地方，周围尽是推着轮椅的老人，以及拄着拐杖正在复健的年轻人，有种万物复苏的既视感。

时玥往后花园里停停走走，直至柔和的光线落在身上，她给沈岁回消息。

碎碎平安：【你今天是去看牙了？喻哥陪你的？】

时玥：【嗯，你怎么知道？】

碎碎平安：【我有个朋友也在那家医院，她说好像看见你跟一个男人窃窃私语，我打量了下身形，感觉可能是你跟喻哥。】

时玥顿感毛骨悚然。

她前后左右的扫了遍。

确保没人观察自己，正打算回复。

砰——

身后有一把轮椅瞬息撵过来：“噢，不好意思能让让吗？”

时玥慌忙避开，身侧却推来一位中年男人，男人身穿条形病号服，年纪不算太大，发鬓却已斑白一片，五官轮廓极为熟悉，却又有几分陌生，男人垂着眼瘫坐在轮椅上，岁月的风霜已染了大半，从她身前横行掠过。

护工正要推着男人离去，她下意识喊道：“等等！”

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垂着眼，可以说是完全瘦脱相了。

轮廓在记忆中逐渐清晰。

不断拼接记忆。

记忆闪现到很多年前，她曾在喻星炀的老宅见过他，那天是雾霾天，她在门外等了很久，却不见人影，听见鸡飞蛋打的声音，她才冲进去。

她看见屋里有个男人，烟雾缭绕，酒味弥漫，不仅如此他大刀阔斧，竟抡起酒瓶朝喻星炀劈来。

当时她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拿起小熊书包抡回去，也就是那会儿时玥才记住了这张脸。

——那是他舅舅，路明严。

Chapter.76

Chapter.76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又怎么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满腔问题砸过来。

时玥应接不暇。

见护工要走, 她抬臂喊住：“他，这是怎么了？”

护工小姐姐脚步停顿。

用以莫名、困惑的神态打量她。

时玥知道自己跟病患毫无瓜葛，护工不好跟她多说。

“我是他”，话哽在喉咙里, “侄子的女朋友”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无法替他决定他们的关系, 她说, “我之前见过他。”

“有过一面之缘。”

“你认识他亲属吗？”护工小姐姐紧握轮椅把手, 侧过身，用漾开水光般的眼睛看着她。

时玥正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耳后倏然响起道男声，喻星炀仍是带着黑色纹花口罩出现在他们身后, 听不清情绪, 他说：“我是他侄子。”

“侄子？”护工小姐姐对上他的视线，略有所惑。

“嗯，他叫路明严，今年四十八，南城人, 资投集团法人代表。”

“我姓喻。”喻星炀剥开颗大白兔奶糖，丢进唇间。

“哦哦，”护工小姐姐陷入沉思, 她记得联系病人信息确实有姓喻的亲缘，勉强相信, 她嘀咕道, “可算有亲人来探望了。”

“他怎么了？”喻星炀直截了当。

护士回想当初路明严的入院事细：“他啊, 去年八月酗酒摔了, 脑神经损伤，成了植物人。”

“一直以来都有账户给医院里打钱, 却不见亲人探望，你们还是我见的第一个。”

酗酒吗？

……居然是因为酗酒。

她很久之前就听过他的故事，从霍叔口中听说的，他二十来岁时候跟喻星炀的舅妈结婚，白手起家，功成名就却因酗酒家暴令妻子自杀，养子离弃，时隔多年，居然又因为酗酒摔成了植物人，还蛮可笑的。

他这一生为的是什么？

或许这就是报应使然吧。

“哦，知道了，”时玥看不清喻星炀情绪，他神色冷恹的说，“能让我跟他单独聊聊吗？”

时玥：“……”

盯着他半晌，她还是决定乖乖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