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惊鸿(14)
那日,她连同六皇子给自己提前预支出的银子几乎都留给了阿母,也去了医馆结清了所有药钱。
恍神间,她忽然被石榴拉住了袖子。
石榴面色不对:“小姐,我们离群太远了。出麻烦了。”
四周,静得让人恐惧。
山贼!
竟然有敢劫持官车的山贼。
刀光之下,石榴挡在扶寻冬身前,二人被迫下了车。
一人上前,对着车厢内便是一顿扫劫,把书一本本丢在地上。
那人说:“爷,没有值钱的。”
头目见到貌美的石榴有些兴奋:“谁说没有?这么大个美人在这。小娘子,可婚配了?哟,后面还有一个,这个不行。”
石榴横眉去冷对。
扶寻冬在袖子里攥紧了那根金钗。眼见那头目就要对石榴拉扯,寻冬迈了一步挡在她身前:“汝可知,我们乃是岁贡的舞姬。身上都带着官谍,若是在此出事,此地的官员便是掘地三尺也要给当朝一个交代。”
“我呸!”
口水几乎要溅到扶寻冬脸上。
那头目很是不屑:“就凭你?岁贡?也不怕被人笑死。”头目直接去扯海石榴的衣裳,石榴挣扎,片刻之间谁也不知道那根金钗是怎么插进的他肩颈。
可惜歪了一寸,只是血溅当场,无人毙命。
“小姐!”
扶寻冬大喊:“跑!”她一手是血地死死拽着石榴往前跑,那帮山贼自是不肯,提刀来追。一个踉跄间,扶寻冬被石块绊倒,碎石碾进掌心,血肉模糊了一块。
石榴喘着气来扶她,扶寻冬一挪动便有一阵刺痛。她一把推开石榴:“别管吾,跑,快跑!”
海石榴不走:“石榴要护送小姐到回家。”
“跑,跑去找官驿找人救。”泪水和汗水还留在海石榴的脸上,她愣了一瞬,看向后面即将赶到的山贼,明白了。起初的几步还有些跌跌撞撞,后面便大跑了起来。
那头目追上时气得不行,美娇娘没了,剩下眼前这个丧气货。头目捂着自己的伤口,血还没结痂,三两个山匪围住扶寻冬。要不是刚刚忙着去看伤势,几人也不至于让两个弱女子跑出这些路来。
“倒也不丑,爷几个凑合凑合。”
罢了。
她想自己的命,就是这么苦的。扶寻冬在那一刻,竟觉得有些轻松。她要解脱了,这条命终究是要走到头了,她竟然在这种时刻,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仰头望天,想要最后看清些,却见一袭纸扇破空而来,正中那山贼头目的肩侧,力道之大竟让那人当场直面倒下。
“谁?!”
林中走出两个男子。为前一步者,昂藏七尺,龙眉凤目俊逸清秀。后者也不差,算得上俊俏,比前者却又好似多了一份傻气。
那一瞬里,她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二人甚至没给山贼说话的空,两三间,山贼便都倒了。那个清俊异常的人走到扶寻冬面前,她潜意识地想要后缩一点,就见那人蹲下掏出金钗:“这是你的吗?”
“你伤在哪里了?”
他好熟悉。
他给我的感觉,很舒服。
我见过这个人,她想。不,她从未见过生得如此之好的人。
析问寒出现的匆忙,自是没有易容,这是他原本的样子。
“诶?”他颇有少年气地挥了挥手在她眼前,似是想确认一下她能不能看见自己。
扶寻冬伸手,停在金钗前:“是他人赠吾的。”
他递过金钗:“你受伤了。”他就地从身上的白袍中扯下一块,对着扶寻冬的膝盖比了比,他有点不好意思:“诶呀,扯少了。我再给你扯一块。”
“不用了,”她挡住,“多谢。”
寻冬接过,她要拉起下摆,意识到这里还有两个人。
析问寒立刻站起,背对过去:“前面不远处便是官驿,姑娘走过去便安全了。哦你腿伤了,要不,我,你上我的驴。”
合庆觉得他哥最近似乎是疯了。
“驴?”
析问寒吹了声哨,竟然真慢悠悠窜出只驴来。当下,合庆觉得他这哥长成这样却从未有过两情相悦是极其正常的。
谁家女子喜欢坐在驴上和人互诉衷肠,没救了。
“冒昧了。”
析问寒一把抱起她稳当地放在驴上:“我二人与姑娘的路线不同,就此别过。”
“多谢公子。”
合庆看着那头驴一跛一跛,肚子还晃荡着:“兄长,我们不送扶小姐到官驿么?”
“此处离官驿不远,不会再有山贼出没。我们若是被人认出了,反倒对她有弊。”
果然这一路再无危机。
扶寻冬抚着自己绑着碎衣的膝头骨,可别跛了影响到她习舞。石榴几乎和六节一同赶到,背后还滚出个因为着急险些摔倒,结果关键时刻还拽了六皇子一把拉得他一同摔了的南雁。
看着二人在地上滚了个来回,看着六皇子那张风雨欲来的脸,石榴硬是把“小姐,你怎么”之后的话给咽下去了。
惨不忍睹。
南雁小姐,吾辈楷模。小石榴如是想。
南雁是扒着六皇子来的,她在岁贡的队列上看见了扶寻冬原本想跟她告别,甚至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她怎么会能在岁贡的队列里时,就被她爹一把捂住嘴扯回了自家舞馆。
南强吃了多少年的饭,联系上之前六皇子的出现,怕不是一下心里就明白了。
这边还没交代上女儿事出何因,那边六皇子的人就来了,请南老板一聚。
聚聚聚,聚他奶奶个球儿。诶,南强心中一阵惆怅,他一个市井之人掺进了朝堂之事了又。若不是瞅着扶寻冬那小胳膊小腿像是自己某位故友的孩子,他也不至给自己寻这些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