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绥(113)
众人见竟是盛夫人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盛夫人先是安抚了众人,后道:“……如今盛府各处皆已排查完毕,府上来客中的夫人公子也已搜查罢,如今只剩下小姐这处。”
有人惊道:“盛夫人这是不相信我们,要搜我们的身?!”
名誉对于未出阁的官家小姐,有时看得比性命还重,让旁人来搜身无疑是不得已的下下策。淮鸢心道,看来那本账簿对盛府而言,真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盛夫人道:“这点盛府自然也明白,因而对于小姐这处,只要寻得旁人作证从未离过庭院便可。”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互相做起证来,盛夫人立时抬手唤来下人,拿了笔墨依次在本上记下,又在末端让她们画了押。
小姐们往往三五作伴,就算更衣也是不落单,因而作证倒也算是易事,轮了一圈,最后只剩下淮鸢。
她在此处谁也不认识,也没人认识她,姝华公主又肆意惯了,一入府便让她自行在府里逛,倒还真寻不着人替她作证。
姝华公主意识到什么,道:“我能替她作证。”
盛夫人知晓此人是她带进来的,若是别的糊弄过去便罢了,偏偏这次丢失的账簿事关盛府上上下下,若被有心之人拿去,可要出大事。
她道:“此事不可玩笑,姝华你可保证她始终未曾离过你的眼?”
姝华公主还要应是,盛希南已经接话:“表姐,白小姐不是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吗?”
下头许多小姐连声应和,道:“是啊,那时白小姐是独自一人从庭院深处走来的。”
姝华公主抿了抿唇,当时太多人在场,她要替淮鸢遮掩竟一时寻不着合理的话来。
淮鸢道:“说是独自一人,其实也不是,我和盛府的丫鬟在一起。”
有人接道:“是哪位丫鬟?”
淮鸢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寻不着人,又有谁能替你作证?”
“就是,谁知你是不是在信口雌黄?”
淮鸢与姝华公主的亲近,早有人看不顺眼,此刻能够寻得由头发泄心中怨气,自然不会放过。
姝华公主脸色沉下,当着她的面对她的人落井下石,偏她还不能指责,实在憋屈。
盛希南思忖片刻,道:“院中的丫鬟人数不多,一一唤来,让白小姐指认不是难事。”
盛夫人点头:“如此甚好。”
很快,十数个粉裙丫鬟齐齐站作一列,淮鸢一眼认出那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前的女子,缓步走到她面前,道:“你还认得我吗?”
丫鬟颤抖着行礼,道:“记得……”
盛希南拧眉道:“只是问话,你害怕什么?”
这般小家子气,没由来地丢了盛府的脸,一个眼神给到贴身丫鬟,她立刻会意,道:“抬起头来,问什么答什么,又不是要治你的罪,畏畏缩缩的成什么样子!”
她又问:“你在何处遇到白小姐的?那时她身边可有其他人?”
丫鬟道:“在,在竹门附近,月姐姐那时也在,她也看见了。”
被提到的月姐姐上前一步,道:“奴婢在竹门看见白小姐一人在花园打转,似是迷了路,便上前询问,就让欣儿送白小姐回来了。”
听到竹门,盛夫人敛额,道:“怎会到竹门那儿去了?”
淮鸢乖巧答道:“我的家乡在南边,那儿没有梅花,这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漂亮的花,一时着了迷,待回过神来,才发觉竟走到深处,绕来绕去寻不到从哪条路回去,这才碰上了这两位丫鬟,至于夫人说的竹门在哪儿,我是真的不知道。”
姝华公主道:“她是第一回到盛府,一不小心迷了路也是有可能的,舅妈,你相信我,她不会是贼人。”
顾珩褕忍不住看了眼姝华公主,还从未见过他这位娇纵的表妹为谁说过这种话,但一想到对象是淮鸢,他又坦然。
又有谁会不喜欢淮鸢呢?
盛希南想了想,道:“母亲,我也觉得白小姐与此事无关,事关女子清誉,要不还是……”
“不。”盛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拧眉看向淮鸢,此事非同小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何况她疑心未消,在账簿失窃和得罪面前女子间,她甚至无需考虑,“白小姐,只要查过你身,自会证你清白。”
淮鸢无奈笑笑,她从前虽也不能同京城大多官家小姐平起平坐,却也不似如今谁人都能踩上两脚。
只是一切早在开始前,她便猜到了,账簿已然给了顾珩褕,就算是搜身她也是不怕的。
因而在盛夫人唤来两位奴仆上前,就要带着淮鸢离开时,她没有反抗,只是有人坐不住了。
“我看谁敢?”姝华公主怒斥,漆黑眼眸中充斥戾气,一步步缓缓走到淮鸢身前,居高临下睥睨众人,皇室的威严凉薄不再掩饰,随侍的几人立时将淮鸢护在圈中。
淮鸢简直受宠若惊,探了脑袋道:“公主,其实我可以……”
“你闭嘴。”姝华公主瞥了她一眼,板起脸对着盛夫人道,“舅妈,不是姝华与您作对,只是白鸽她绝对不可能是贼。”
盛夫人对姝华在盛府摆这公主架子,心里不自在,沉着脸道:“你如何这般确定?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也值得你这般信任?”
姝华公主道:“白鸽是宫中太医,经过父皇母妃,太医院院首的考验,如此人品,您可相信了?”
盛夫人表情僵了下,白鸽怎会是宫中的人?不过宫中近日的确来了位女太医,她也略有耳闻。她连忙应声道:“你这孩子,这事怎么还瞒着舅妈?既是宫中的人,自然不会是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