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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绥(120)

作者: 珵之 阅读记录

晏屿青仰头看着夜空,叹息道:“后来那有‘谋反之心’的人便成了我,我只是想替皇兄,替大成百姓再尽份力,回头一看,已经孤身一人行了很远。民间声望太高,朝中有了功高盖主的传闻。我初听只觉可笑,可后来发现,是我太过小觑了君王之座。”

“母亲突发疾病,将我困在京城,边境乱起,我原想自请征战,不料皇兄早已另派人手。可笑我还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只道没人比我更合适。”

淮鸢虽对晏屿青过去的事略有耳闻,却从未站过他的视角看这一切,不禁揪着心问道:“后来呢?”

晏屿青察觉她的不安,轻笑着搂过她的肩,拍了拍以示安抚:“昭德王连夜快马加鞭暗中赶来京城,劝我莫要出头,皇兄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我照着他的方式,先是屡屡告假,后三天两头流连酒楼赌场。我本是为了证明皇兄对我的信任,不料竟真如昭德王所料,皇兄对我的戒备心一日日消减,甚至回到了从前一起把酒言欢的时日。”

淮鸢拧眉,道:“所以你在那时便猜到了太妃是皇帝下的毒手?”

晏屿青将淮鸢乌发缠绕指尖,一边把玩一边道:“是,我大张旗鼓找来太医替母亲诊疗,一边假借游山玩水名义,四处寻名医,果然皇兄只觉我被母亲的病扰乱心神,再无斗志,我也乐得自在,只做个闲散王爷。”

可曾经少年将军,战功无数,一心只为大成百姓,难道真的自甘沦落为游手好闲的人吗?

淮鸢想到晏屿青手下的无数暗卫。

那都是明面上伪装的,他仍在暗中追寻舒王余孽,派遣暗卫安插在边境,守护大成百姓。

晏屿青见淮鸢许久没说话,垂眸低声道:“我只是个无能之人,你可会嫌弃?”

淮鸢皱了皱鼻,压下心中酸涩,抬手抱住了他:“怎么会,你是我的将军。”

二人玩得衣裳尽湿,只得先回院内更衣。

地龙烧得极暖,不多时寒意便已驱尽,淮鸢寻了件保暖的套在身上,刚拉开门,便见晏屿青坐在廊下。

淮鸢想到他方才所言,少时意气风发,对皇兄无尽信任敬仰,一夕看遍人性,备受打击,这对那时的他,不知有多残忍。

晏屿青听到声响,扭头看来,清冷眸色在看见她的一瞬亮起,他笑了笑,道:“粉色娇嫩,甚美。”

淮鸢挑眉,道:“你怎的没换衣裳?”

他仍穿着那件玄色鎏金暗纹外袍。

晏屿青道:“换了。”

他站起身,替淮鸢戴上斗篷帽子,捻紧衣领,道:“去前厅吧。”

待走到前厅,淮鸢才想明白,晏屿青的那句“换了”,是换了另一件同样花纹样式的衣裳,她忍不住勾了唇角。

陈叔见他们过来,立时走上前,递过来两壶屠苏酒,道:“王爷,白小姐,除夕就得喝酒嘞,祛风散寒,来年定能热热闹闹的!”

酒盖并未封牢,酒香醇厚飘了满园,淮鸢抬手就要接过,笑道:“陈叔说得好!”

谁知手臂刚抬起,就被晏屿青半道拉走,另一只手接过其中一壶,道:“她喝不了酒,剩下的陈叔喝吧。”

“我怎么不能喝?一年也就守一次岁,放肆一回又如何?何况这酒闻着也不烈,想来后劲不大的。”

“我说了不能喝就不能喝。”

“你怎么这么霸道?如今连我喝酒都要管?”

“……若你酒量好,我自然不会管你。”

陈叔眯着眼看他们二人离去背影,一个拉着,一个靠着,嘴角上扬的幅度再克制不住,看了看手中酒壶,心头高兴,仰头喝了一大口,笑吟吟地走远了。

太妃身子弱,早早歇在偏厅榻上,淮鸢本想进去陪她说说话,丫鬟只道她已经睡下,还带了个暖手炉出来。

“守岁需得到后半夜,白小姐将这手炉拿着,也暖些。”

淮鸢连连道谢,晏屿青又差人在厅内烧起炭炉,淮鸢冻僵的四肢总算能伸展开。

晏屿青偏头见她半阖着眼,身子靠在茶几上,昏昏欲睡,又让人拿来布毯:“你若困了便睡,晚些时候我叫你。”

淮鸢的确困极,却实在不好意思留晏屿青一人,裹紧布毯,摇摇头:“我不困。”

晏屿青笑道:“快睡吧,你明日还要进宫当值。”

一想到明日还有数不清的活等着自己,淮鸢身子都没了力气,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榻上,道:“行吧,那我真的睡了,你到时候要叫我起来啊。”

话还没说完,她眼睛已经阖上,不多时,便不知人事了。

第 72 章

淮鸢是在一片爆竹声中醒来的。

只一挂,不长不短,待捻紧斗篷走到屋外,看了个噼里啪啦的尾声便没了。

冷凄凄的月光里,晏屿青站在廊下,脚边倒着酒壶。

天边轰隆隆明光骤起,原是皇城方向,冷艳烟花一束束升空,繁盛灿烂。

“好多年没看见烟花,今日仔细瞧着,的确美极。”

淮鸢循声回头望去,偏厅窗扇从里推开,太妃半倚着撑在窗沿,光影烁动下,美人模样楚楚动人。

淮鸢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这么近地看,终于理解世人口中的‘灿烂烟花不夜天’是何般景象。”

淮府距皇宫隔了数条街,便是爬到房顶也只能远远看个影,今日才知原来还真是这般绚烂。

太妃目光挪到淮鸢身后,道:“要我说,就该在瑾王府也放一个,让淮姑娘看过瘾,屿青你说是不是?”

淮鸢偏头,晏屿青已经走到她身侧,淡声道:“想是母亲自己喜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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