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绥(24)
成珺亦从淮鸢那儿听了大概,此刻也不敢多话,斟酌着道:“吉人自有天相,游夫人好好养着,没准身体还会好起来呢。”
冯愈应都不应,直直看着淮鸢,道:“你给她开的药方拿来我看看。”
这便是要管这事的意思了。
淮鸢不自觉又为游氏感到几分宽慰,如此至少她能欣喜些。
冯愈抬眼便知他内心想着什么,哼了一声道:“这是我欠她的,以后你不用管这事了,我来治。”
“好嘞,那药方我给游心了,我再给您写一张。”
看来他们几人谈得不错,淮鸢语气都不自觉欢快了些。
游家没有多余房间,到了晚间,淮鸢便跟着云泷一齐去了客栈。
只他们几人是无地可住,那成珺偏就是川源城的小霸王,昭德王府邸拢共将将占了城的一角,却也嚷嚷着同甘共苦,也在客栈开了间房。
不过他确实大方,一同交了所有人的房费,倒也没人再有意见。
淮鸢在房内洗罢身子,只觉全身舒爽。
唤来小二将浴盆抬出,一转头,便见晏屿青斜斜靠在房门边,目光如炬看着她。
第 14 章
方在屋内沐浴,关着窗,水汽氤氲,只觉舒暖畅意。
待晏屿青入内,淮鸢顿觉逼仄得紧,甚有些喘不过气,起身推开了木窗。
凉风涌入,红晕终是缓缓消散。
女子发梢湿润,拧作一缕缕粗辫,垂在肩侧,将薄衣晕湿,稍稍透着里头嫩白肌肤。
晏屿青挪开目光,不知该看向何处。
一头是女子卧榻,一头又是随意垂挂的衣裳,他从未进过少女闺房,立时窘迫垂了眼眸。
“王爷有事?”
淮鸢仍记着下午他那番话,话语间不自带了几分疏离。
晏屿青蹙眉,绷直嘴角。
淮鸢疑惑向他望去,思来想去,迟疑道:“王爷是为了下午那事来的?”
晏屿青眉眼稍缓,轻轻嗯了声。
谁知,淮鸢忽地起身,道:“我在尚未问清世子身份的时候便擅自带他见您实属不该,我明日,不,我现在就去将他赶走。”
她想,许是晏屿青的身份不适宜让他人知悉,他对她的鲁莽不满了。
话还未说完,淮鸢已起身,迈步往外走。
晏屿青一愣,见她真要推了门,忙起身阔步追上,一把紧紧抓住她手臂。
如此一拉一扯,淮鸢手臂被拽得生疼,回头望着他,眼中委屈啜泪。
晏屿青见她红了眼眶,心脏一阵酸涩抽疼,慌乱间忽地松了手。
猛然卸了力,淮鸢一下失了平衡,差点栽倒。
垂眸一看,白嫩小臂留了一条鲜明红痕。
晏屿青眼眸沉下,薄唇抿得极紧,正欲说话,门外骤然一阵骚动,下一瞬便听见云泷的声音。
“淮鸢,我们要去街上逛逛,你去吗?”
淮鸢全身绷紧,生怕被人发现晏屿青在自己房内,瞬时手比脑子快,垫脚伸手紧紧捂住男人的嘴。
待男人柔软嘴唇贴在手心时,淮鸢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颊红晕升起,耳廓鲜红得将将滴血。
晏屿青薄唇被捂着,更显冷冽。
眼眸如冰山初融,竟杂糅稀碎星光,温和柔软。
淮鸢不敢再看,慌乱低头,耳朵轻轻贴在男人胸膛,听见他稳健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竟有逐渐加快的趋势。
晏屿青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强逼着她抬头看着自己。
他居高临下,望着被他困于逼仄无处可逃的小鹿,心头那团阴翳缓缓散去。
“你看吧,我都说了他们一定是抛弃我们自己上街玩了,你还不信!”
一门之隔,传来成珺的声音。
“行行行,你最聪明了!”
二人声音远去,逐渐汇于嘈杂声中。
门内二人半抱半搂,一丝声响也无。
淮鸢眼中微微颤动,终是率先低了头,眼中有些酸涩。
她试图压下委屈,语气仍无法克制地带了哭腔:“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心情好时逗弄两句,心情不好了便冷着脸让她好自为之吗?
晏屿青察觉她眼中湿润,指尖力度松下,闷声道:“我弄疼你了吗?”
淮鸢被他这话气得不知道说什么,真是脑子不开窍。
她后退一步,抬起头极力平静开口:“疼,但是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不知道王爷觉得我是你的谁呢?”
此话一出,晏屿青皱眉,似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若他真想过倒是出乎意料了,淮鸢继续道:“我视王爷作朋友,王爷有把我当做朋友吗?”
晏屿青愣了下,这次倒没有多做思考:“自然是有。”
淮鸢道:“那我们便做朋友就够了,我不愿意做王爷一时兴起用来打发时间的玩物。”
这话说得直白,晏屿青眉头拧作川字,这话的前半段他记不清了,只那“玩物”二字让他晃了神。
她竟是这般看待他的?
晏屿青蹦着唇角,冷声道:“什么玩物,我从来没有过,更何况将你视作那般轻贱之人。”
淮鸢心气稍顺,瞥了他一眼,像是报复般轻飘飘来了句:“哦,没有就好。”
晏屿青满腹受了误解的委屈倏忽被这不在意的态度打断,僵在喉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淮鸢原只想气气他,没成想效果这般好,甚至好过了头。
男人脸色极差,冷着脸沉默不语。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了,我相信你,是我胡说的。”
晏屿青脸色方好了些。
还真好哄。
想到方才云泷他们说的话,做戏还得做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