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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绥(39)

作者: 珵之 阅读记录

她笑道:“少庄主先别感激,待我治好了再谢也不迟。”

谢昭安温润眼眸带了几分笑意,直直望着淮鸢:“淮大夫唤我昭安就好。”

成珺吓得险些将把手拆下,忍不住悄悄看向面色发冷的叔公。

心中大喊,怎么走了个顾珩褕,又来了个谢昭安啊!

走过南大厅,两边厢房木门紧闭,四通八达,中间一棵巨大榕树如伞树冠笼罩半个院落。

淮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谢昭安目光清淡掠过她,轻声道:“这是父亲数年前自岭南寻来的,已有两百年岁。”

“这么大岁数了啊。”淮鸢怔了一瞬,闲书上总说大树成精需历百年,难不成眼前便是成了精的树爷爷?

绕过大树,便是正房,门外立着位蓝衣少年,乌发梳得端正齐整,用一蓝色发带扎于头顶,见了来人,敛声屏气,低垂着头行礼。

“你怎么在外头?”谢昭安语气和善,目光却淡漠。

少年声音极低:“每日这个时辰,庄主都令我替他将屋内月季拿出晒日。”

“哦,是吗。”谢昭安掠过他,推开木门,多时不曾透气的闷味传出,他轻蹙眉,很快又隐下。

淮鸢望向少年手中月季,嫣红欲滴。

屋内昏暗,烛火未燃,明晃晃摆在烛台上。

谢昭安抬手点上,淮鸢这才看见躺在床榻上的谢庄主。

通身冰冷,寻不得一丝血色,若不是那微弱脉搏,同死人并无区别。

淮鸢从未见过这般病状,不禁沉了面色,难怪往来多少大夫都束手无措。

脉象极乱,却又极其微弱,似有两股力暗自较劲,一方汹涌,一方式微,却又坚韧持久。

谢昭安静静立在身侧,目光冷淡扫过谢鸣龙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眼中一丝感情也没有。

又掠过女子白皙耳尖,润凝新荔,隐约透着淡粉,娇嫩垂涎。

女子微微出汗,娇俏鼻上一抹稀薄汗珠欲落未落,似方洗净的嫩桃,上头还挂着沁人露珠。

谢昭安自怀中取出手帕,迈步上前递至淮鸢面前,轻声道:“不着急。”

淮鸢本是极为专注,倏忽被打断不禁吓了一跳,睁眼望去,才发觉他离得这么近,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搭脉的手,接过手帕。

“谢谢。”

擦了几下,随手塞到怀中,道:“谢庄主的病状奇异,他昏迷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谢昭安目光掠过那被收起的手帕,面色不变,道:“我替你唤来温浔,他负责父亲起居。”

屋内气味闷郁,总有喘不上来气的感觉,二人来到那排放着月季的长椅旁。

温浔便是方才那位蓝衣少年,被唤来时清俊脸庞一片茫然。

听了问话,温浔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连原有的一丝紧张亦消逝殆尽。

“庄主平日是卯时三刻起身练剑,自半月前开始,一日睡得比一日迟,七日前,甚至睡了整整一日,到次日傍晚方醒,后来便是前日突然昏迷,再也没醒来了。”

淮鸢问:“是什么时辰昏迷?”

温浔:“未时,便是大约现在这个时辰,那日庄主起得很晚,正在吃饭,突然口吐白沫,接着直直向前倒在桌上,碗碟都被扫落在地,之后便再也没醒来了。”

淮鸢目光锐利,直直望向他,语气平静:“那日吃的什么?”

温浔答得极快:“姜汁鱼片,杏仁豆腐。”

“你倒记得清楚。”淮鸢似笑非笑。

温浔面色平静,道:“这几日每个大夫都问我这个问题,就算是一开始不记得,如今也记得了。”

淮鸢笑笑:“那倒也是。”

待温浔离去,谢昭安偏头,笑得颇为讽刺:“你怀疑他,我父亲是中毒?”

淮鸢盯着少年离去背影,眯了眯眼。

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她亦说不清。

反正若是躺在床榻上的是她,香儿是不会费心编了发髻,抛了她反倒去养护那什么花。

什么花?月季!

淮鸢骤然瞪大双眼,她想起来了!

第 23 章

淮鸢少时曾随淮昀出城诊过一位富商宠妾,亦是昏迷数日,请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出究竟,还是恰巧听闻淮昀时而会在坊间问诊,入城在淮府外蹲守多日才搭上话的。

她记得清楚,那女子双手垂放在白丝被上,柔软滑嫩,一见便知是从未做过粗活的,不难看出富商对其的宠爱。

那双手淮鸢摸过,是正常体温,女子亦不似谢庄主形同枯槁,倒像是安稳沉睡。

可她就是突然想起这件事了,只因那月季。

那妾室床头,便是放着一盆嫣红月季,张扬盛放,幽香郁郁。

也是那幽香,让那妾室迟迟醒不来。

淮鸢垂眸,望向身旁红花,漂亮的眼眸微眯:“谢庄主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月季的?”

谢昭安垂下眼睛,似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事,默了默,道:“没留意。”

……你这个儿子,怎么一问三不知。

“从前没见过,大抵是最近几个月吧。”谢昭安似是亦有些惭愧,补了一句。

淮鸢原也没打算从他这儿问出什么,毕竟也只是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罢了。

谢昭安饶有兴致地偏头看来:“看来淮大夫已经看出什么了?”

他的眼尾上挑,懒倦勾着邪魅,像极勾人魂魄的美丽精怪。

淮鸢默默挪开目光,飘忽地落在面前的木门上:“没有,还需要再看看。”

谢昭安薄唇微勾,极为突兀地转了话头:“淮大夫同王爷是什么关系?”

淮鸢呼吸一滞,下意识轻攥袖口,轻声道:“少庄主怎么突然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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