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绥(44)
“王爷想要做什么?”
淮鸢听见自己声音在寂静中盘桓回响,许久许久,都没得到回复。
晏屿青眼中悲悯,抬手抚去落在她发间碎叶,语气极淡:“我也不知道。”
淮鸢蹙眉,紧紧抓住他的手,道:“无论王爷要做什么,能不能等我翻案之后再做?”
晏屿青静静看了她半晌,忽地噗嗤一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圣上是我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不等淮鸢说话,晏屿青反手抓住她的手,另一手用力搂住她的腰,提力向山顶飞去。
“太晚了,你该睡觉了。”
次日淮鸢方起身,便察觉山庄内人心惶惶,她便知,晏屿青已经将庄主中毒的消息传播开来,动作倒是极快。
云泷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皱着眉道:“淮鸢,谢庄主真是中毒?”
今晨她听到这个消息是不信的,谢庄主武功高强,普通人根本近不了他身,如今水月山庄虽较从前已然落败,却也不是谁都能害得去的。
如此,大抵只能是庄内人下的毒。
可又会是谁?
淮鸢吃着刚烤好的蜜薯,实在太烫,在两手间来回传替,随口道:“是啊。”
云泷并未起疑,听到此话,自个在一旁琢磨推测去了。
倒不是信不过她,只是此事尚未有证据,还是少一人知晓内情为好,不过她还是有种隐瞒的愧疚。
淮鸢忍着烫意,将蜜薯掰成两块,递了大的那块给云泷:“刚烤好的,可香了。”
云泷闻到香味,也顾不上推理,心花怒放地接过。
“淮大夫,少庄主请您过去。”
淮鸢三口并作两口,囫囵吃下剩下的半块,被噎着急急四处寻了水喝下,方缓声道:“带路吧。”
来人被她这一连套慌乱却流畅的连招吓得怔在原地,缓了缓方低眉应声。
“早些回来啊淮鸢,成珺说晚点他要做火锅。”
听到火锅,淮鸢脚步加快了些。
从前只在书上看见,听闻是蜀中美食,她馋了许久,可不能错过。
再见谢昭安时,他正坐在那棵巨大的榕树下看书,树影婆娑,斑驳光斑打在他脸上,罩上一层朦胧光影。
他听到脚步声,抬头淡淡笑着:“淮大夫用过早餐了吗?”
淮鸢顿了下,迈步走到他身边,俯下身,轻声问道:“你昨日为什么要吓唬我?”
“你是王爷的人。”
谁想,谢昭安脸上全无惭愧,甚至颇为遗憾:“啊,你知道了啊。”
淮鸢不想与他计较,直起身,道:“你也不要拿这个威胁我了,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谢昭安有些委屈:“没事就不能叫淮大夫过来了吗?”
淮鸢:“?”
他勾起唇角,轻声道:“淮大夫是想惊出水月山庄那条蛇。”
怎么一个两个都一眼看出,这样还能成功吗?
淮鸢叹气,道:“是这么想的。”
现在倒是不知会不会不小心直接让蛇藏身,再也寻不到。
谢昭安合起书至于膝上,温和美丽的眼眸眯起,道:“我会帮淮大夫的。”
淮鸢忽视他语气中的刻意拉近,含糊道:“那谢谢你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一瞬都不停留。
谢昭安看向少女离去背影,神情未变,垂眸看了会儿书,才轻笑出声。
“她喜欢王爷。”
风起树动,连同着他的声音一同消逝在树林中。
“可王爷呢?”
淮鸢方靠近谢庄主寝室,便见温浔蹲在屋外阴影处,手中摆弄着那盆嫣红月季,一下轻捻,一下抚弄。
淮鸢站在身后看了许久,温浔方察觉回头看来,面上带着几分窘迫,像是被人发现干活偷懒一般。
“淮大夫。”他站起身,垂眸淡声行礼。
“又到晒花的时间啦?”淮鸢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可他们二人都知晓,今日分明与昨日并非同一时刻。
温浔低眉道:“我见这月季垂头丧气,想是屋内沉闷缺了阳光,因而自作主张搬出来,还望淮大夫不要告诉他人。”
“你这么用心,就算是说了也只有夸赞的,都是小事。”
她俯身轻触月季花瓣,柔软娇嫩,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知道谢庄主是中的什么毒吗?”
她的眼眸倏忽直直望向温浔,似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第 26 章
温浔仍旧温顺低垂双眸:“小的不知,恳求淮大夫救救庄主。”
“我会尽力的。”淮鸢点头,转身推开了屋门,心想,这小孩还真是看不出一点差错。
谢鸣龙躺在床榻上,和昨日并没什么不同,淮鸢自怀中取出一袋药粉化入水中,灌入他口中。
他生得极其俊美,这便是十几年前扫荡整个江湖的赤霞长矛,淮鸢曾听淮昀说过当年他的风采逍遥,谁想不过几年光景,却成了这幅模样,水月山庄亦是萧瑟。
世事变迁,物是人非,水月山庄如此,淮府亦是如此。
那副药下去,谢鸣龙如灰脸色瞬时好了些,果然是石阴毒,淮鸢松了口气,然心亦是沉了下去。
石阴毒,是要人命的。
水月山庄内是谁对他有如此仇恨?
淮鸢走出屋外,不知是刻意或是真的碰巧,谢昭安正好在长廊边。
他笑得温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淮鸢也只得耐着性子同他客套。
“淮大夫是去寻成珺?”
“是的,少庄主要去哪里?”
谢昭安笑得真切:“我也去寻成珺。”
淮鸢差点忘了,这是在水月山庄,成珺是个周全人,不可能做出在人家地盘却不邀请主人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