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道：“父帝言重了。”

天帝在上首处走了几步，他道：“几千年来，明怀帝君与乡准仙君，皆因与凡民相爱，最后落得个仙魄不存死劫的下场，这，仙凡结合不可助长，此事，你回去好好想想。”他似是对太子不满。

太子道：“明怀帝君与乡准仙君……”

他道：“父帝，他们到底是忠于所爱……”

“你——”天帝知他说的何意，他一直不太满意他后来纳了妾。

但他纳的妾还没这儿子一半多。

明暇拱手道：“孩儿告辞。”

太子明暇走出泰极殿后，在宫廊上，前方宽敞的廊间，有道小身影朝他奔来，手中还拿着一卷书册。

小身影穿着滚金丝的泰罗花纹衣袍，他脸圆滚滚，瞧起来可爱，聪净。

小身影道：“太子哥哥！”

明暇接住小孩儿的身，他替他抚了抚鬓侧乱飞的发，将他嘴角的一缕挑开，道：“阿鼎。”

这是兀侧妃的儿子。

他父帝三个儿子中的第二个。

小孩儿拿着一卷墨迹半干的书册，他道：“太子哥哥，父帝在宫里吗？”

“您帮我瞧瞧，我写的‘天元朝物’父帝可会喜欢？”他两只手捏着卷册，微展开，有点忐忑又不安的看向太子。

太子瞧了眼，他道：“你写的父帝都会喜欢。”

“阿鼎去吧，父帝在里面。”

小孩儿欢呼一声，然后朝前奔去。后方宫人在急急的追赶，但到了泰极殿前，又不敢再慌忙。

退至宫殿旁。

太子往前，听得内里，有道温和的声音，一如往常召见王公大臣，面对帝君或者其余众人时的温和。

他道：“阿鼎写的很好，小小年纪真是辛苦。”

人应是蹲下来，摸了摸小孩儿的头。

*

太子离去，离去前，他来见了原宛一面，对她道：“立为侍妾一事恐怕还得再等等。”

原宛道“她明晓的，让太子不必为她挂心”。

太子道她实在慧心，他将原宛圈在晒茶的台前，看着她，手轻抚她的脸，吻她的几根手指，只是轻轻的几吻，他道：“待我回来。”

原宛不知他此去危险如何，但既天界能让太子去，应是可以处置，她道：“殿下若是想民妇，可将民妇的香带着。”

太子看她，他道：“上次我便在竭羊之地说想念原娘的香，原娘今日可是提醒的好了。”他说着，有点笑，眼里又有一种昧昧的光。

原宛道：“我是看太子殿下每每——”原宛的意思是他每每回来都会抱着她，抱着她，在她怀中吸嗅。

当然，原宛方才那句，也有一种，别的意图。

或许这位太子，能察觉到什么。

太子收了她的香。

或许是察觉到她方才那句话中别的意图，太子离去前，回身道：“原娘在我不在时，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可去寻帝君——”

他道：“帝君对于凡人弱者，一直心存悯恤。”

他的视线遥遥在黑夜里，他道：“不过原娘，帝君清心寡欲，你要注意不要太靠近帝君，不然我在外，不会安心。”他最后一句似是调侃。

原娘听见那个称呼，她心头立时一紧。手按紧自己膝上的衣物。

玉镯掉

太子走后不久，月河灯会在下月中旬将至，许多女仙都开始自行织就月河灯。

月河是天界一条贯穿东西的河，长河如练，内里平日“坠落”月亮。

月庭就建在月河上方，所以叫月庭。

月河灯会与人间界一样，在每年历八月十五，人间是中秋。

天界的月河灯会也有寄托思念，表达思情团聚之意。

因在这一日，月河有一个很奇异的景象，那便是，只要在河中放河灯，并衷心祈求，月河便能显出你所思念的地。

这个景象，每人在河中所见不同，宫里的女侍在这夜都能去天河热闹处放河灯。

天界有五海四十八洲，除了司职凡界诸事的仙官与种族，还有其他许多族类。

灯会这日，天宫的仙女，大都会往天宫东侧方位的“松岚”城方向而去。

松岚是个仙集地，这地方仙族种类众多，在月河灯会的日子，更会是热闹非凡。

原宛也准备同迎芝一道去见识见识天界的灯会，以及还有其他地方天界的景象。

她学着迎芝造了一个灯，是个兔子。

在等待灯会来临的日子，原宛遇见一件事，在她某次于西侧近宫门处一条空旷的玉道上行过时，原宛遇见一只天宫的猴儿。

那玉道旁为玉池。

猴儿浑身金色与蓝色的毛，鼻仰，面上一团狡黠。

它蹲在一面矮壁上，原宛本来想当没看见，结果猴儿竟在她往前走过后，忽然从后跟从她，然后绕到她面前来，一把挠她手上的镯子。

似是对那镯子十分有兴趣。

原宛吓了一跳，在猴子将她的镯子勾下手腕后，她反应很快，手勾住镯子的另一侧，与猴子拉锯起来。

在原宛心念动想催动镯子时，镯子被猴儿一挑，给挑到水里去了。

这个镯子原宛只能在它近身时催动防御，不能催动它自觉飞到她手上。

她看着那猴子，气不打一处来。

山竟猴见镯子入水，没了兴致，跑掉，这应是天宫兽苑所圈养的猴子，兽苑在天宫西侧，这只恐是不知如何偷跑出来的。

原宛到玉池边，看镯子掉入了何处。

水很深但清澈，池中有金草、睡莲等植物，原宛瞧不见镯子所在。

她扒在池沿边，看了许久，终于在池西面的一处角落看见，玉镯落在一株睡莲的莲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