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雪衣(35)
嘉穗瞪大眼睛,姜献的眼里不再有平时的怜惜,他嘴角微沉,眉头皱起,这是下定决心的样子。
他想做嘉穗的丈夫。
无论以如何卑鄙的手段,都要和她行周公之礼,缔嬿婉之欢。
他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马车行得愈发快,轧过青石板的声音一重接着一重,嘉穗心跳如雷。
等行到最繁华的街市,她再不犹豫,扭头就往下跳。
恍惚中只看到灯影憧憧,火树荧花。
从这么高的马车上摔下去,想也知道必定会磕破头。
嘉穗咬牙忍着即将到来的痛苦,心中盘算着这街巷中哪条小路最错综复杂,又最隐蔽能藏人。
等她一落地,只要不是摔断腿,她要立刻跑起来!
坐在马夫身旁的葫芦吓坏了,站起来疾声道:“六姑娘,诶、诶,不可!”
这跳下去,轻则也要伤筋动骨的呀!
嘉穗终没能跳下去。
她被姜献攥住衣袖拽了回去,车帘被男人挥手扯下。葫芦惊魂不定的抬起头,只看见六姑娘被陛下按在怀中,煞白的小脸的被陛下掐着。
陛下亦是一脸郁怒痛心的样子,他逼近六姑娘的脸,似要把姑娘活活吞了。
再想看,帘子已经全然垂落,无声无息盖住了里面的动静。
马车行到一处深巷宅院前停下。
嘉穗逃跑失利,被蒙住眼睛抱下车。
她的手脚都被布条缚住,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姜献走了好一会儿。
身后传来门闭合的声音,风声变得微弱,她被扔在一张绵软的床榻上,脸朝里躺着,她试图爬起来,被姜献从身后握住腰。
嘉穗颤了颤,唤他:“陛下。”
姜献没应声。
他拇指沿着她纤细的腰线下滑,感受她在掌中战栗的弧度。
弯唇。
“穗穗,叫夫君。”
眼前骤然亮起,绑带被随意丢至一旁。
嘉穗被过于明亮的烛火刺痛了眼睛,下意识偏过头。
她缓了缓,再睁眼,被眼前的一切吓住。
双脚被绑紧,她只能跪坐在床边。
入目是大片的红。
两柄红烛左右并立,看上去刚点燃不久,殷红的蜡油刚刚溢出几滴。
床沿以红绸点缀,绣着百子多福的图案,家具一应都是红木,房中的红灯笼尤其亮,照的嘉穗眼角都泛起红潮。
房间内外用屏风隔开,内室幽红一片,衬得其中的嘉穗和姜献二人尤其苍白。
是典型的平州富贵人家的内院模样,没有宫内的奢华森严,胜在清雅别致,西窗半开,隐约还能望见梢头的月亮。
嘉穗怔怔,塌下腰,听见“咔嚓”一声。
低头看见满床的花生、红枣、桂圆。
她压坏了一枚桂圆,露出里面饱满暗红的干果肉。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姜献拈起那枚桂圆,慢慢剥去残留的果壳,将果肉含进嘴里。
如蜜般甜。
他眯了眯眼,又剥一颗,喂到嘉穗嘴里。
见她被甜得发苦,扭头要吐出,他掐住她柔软的唇腮,低声:“咽下去。”
等嘉穗咽下去了,他轻抚嘉穗的薄背,拇指顶起她的下颌,含笑:“来得匆忙,来不及准备更多,但也够了。红烛、合卺酒、凤冠霞帔,一应俱全,嘉穗——”
他俯身,贴近她的面庞,睫毛落下的阴影悬在她挺翘的鼻梁前,“今夜我们就在这里做夫妻,也不算辱没了你。”
他呼出的气息滚烫,熨进细软的毛孔里,嘉穗不寒而栗,她太知道这种处境会发生的后果。
——她无一例外的被他伐透了。
狐貍
南府。
邹氏和宋氏一左一右扶着南老夫人,南盈禾率一干姊妹,无数仆从,在门前翘首以盼。
门头两盏描了“南”字的灯笼,在夜色中分外醒目。
邹氏的身体还没好利索,被初秋的晚风呛得一阵咳嗽,南老夫人忧愁的道:“你先回屋去,仔细再受了凉,有我在这儿等嘉穗,待她回来,让她去给你报平安。”
邹氏摇头,“法灵寺闯入那好些东番人,我得知消息,坐立难安,不亲眼见到嘉穗无碍,我实在放不下心来。”
她膝下三个子女,嘉穗年龄最小,没有长兄的沉着,也没有长姐的从容,是最要长辈多看顾关照的。
何况法灵寺有贼人作乱,她的小女儿嘉穗才十六岁,自幼养在闺中,若真出了什么意外……
邹氏捶胸。
她只恨怎么就轻易放嘉穗一人去寺里,就算去,她做母亲的也该陪着才是,事发时也好护着她。
一旁的三夫人宋氏,看长嫂眼里噙着泪花,心里也不好受,上前握住邹氏的手:“大嫂再等等,兴许嘉穗一会儿就回来了呢?裴家的人不是递了口信来,说嘉穗安全下山了?可惜少溪一大早就出门了,咱们几个女眷尚需要人保护,没法子亲自去接嘉穗。”
裴府的人回府后,也没忘了给南家递信。
只说嘉穗安然无恙,早早被家仆护着离开了。
既是早早,为何天黑了还不曾回来?
嘉穗出门时,是带了护卫和仆从出门的,按理说便是遇到危险,也有自保的能力。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秋夜里的风愈发萧寒,衬得天边弯月冷峭无边。
南盈禾再也等不了,一抖披风,朝府中的马厩冲去。
“再等,等到什么时候?娘和三婶、妹妹们不会骑马,我会,我带上家仆护卫去法灵寺接嘉穗,免得她路上遇到什么难处,绊住脚了!”
她少时机敏,被养在祖父膝下,是姐妹中唯一一个被祖父亲自带着教骑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