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咧,我们温掌柜脾气那是大大的,我好怕啊。”
“嫂子,你笑话我。”
姑嫂二人正相互打趣时,外头来了个陌生男人,长得五大三粗。
“你们这里掌柜的是不是叫温仲夏?”
他自称周四,为她们带来了远方亲人的信。
温仲夏和徐袖闻言皆心头一震,连忙请人进店入座。
“哎呀让我一通好找,可算找着了。”已经入秋,他依然高高挽起袖子,露着黝黑的胳膊。
温仲夏先喊人去倒茶,忙询问道:“这位大哥,您说的是什么信?”
周四渴得厉害,大一杯温热的奶茶刚端上来,咕咚咕咚灌下肚去。
“这个茶,还挺好喝的,”他咂摸了一下,用手心揩了揩嘴角,问她们,“温旬和温季春是你们什么人?”
“他们是我的父亲和兄长,”温仲夏又道,“你要不信,我这里有官府认证过的印信。”
徐袖也忙道:“温季春是我官人。”
周四打量了一下温仲夏,粗声粗气道:“我看你和温老弟长得有几分像,我信了。”
他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她们,并解释缘由。
原来他是在广州一带做药材买卖的商人,二月份时他在宾州收集当地药材,碰着贼人截货,幸得温季春领着一帮兄弟前来相助,帮他把货夺了回来,由此结识了温旬父子。
温旬得知他要返回东京,便请求他给东京的亲人捎个信。
温旬现在知道温仲夏开的食店名字,所以这信才能有送的方向。
温仲夏暗想,她就知道父亲和兄长也会想办法和她们联系。
“温掌柜,我这一路找来饭还没吃,能不能做点吃的?”周四揉着空荡荡的肚子,嘿嘿一笑。
温仲夏停下拆信,忙道:“对不住,是我疏忽了,周大哥想吃点什么?”
周四豪爽道:“不拘什么,越快越好,真饿了。”
温仲夏便冲后厨喊:“七娘,切两斤卤牛肉,烫壶酒,再来一碗臊子面!”
“好嘞!”
成七娘动作麻利,不消片刻便送上吃食。
周四饿得狠了,一上菜,先夹了两大筷子醇香入味的卤牛肉垫肚子,再痛饮一杯酒。
“好酒!”
对面的人在看信,他则专注地嗦面。
满满当当的臊子铺在面条上,臊子中有嫩豆腐、土豆丁、胡萝卜丁、番柿、木耳丝、鸡蛋皮等等。
最多的是大粒大粒的肉丁,配上香葱、芫荽,真是五颜六色,红油浮面,香浓扑鼻。
面条细长而筋道,汤汁是酸辣口的,辣中透着鲜,极其开胃。
臊子面像个大杂烩,保证每一口都能尝到不同的配菜,有嫩有脆有鲜,滋味丰富。更绝的是那大肉丁,鲜嫩多汁。
再把卤牛肉也浸泡在汤汁里,美味极了。
周四又加了一勺桌上的辣油,一大口面条,嘬一口热汤,停不下来。
吃到最后端起大碗来,仰着脖子将汤汁喝得干干净净,两斤卤牛肉也光了盘。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痛快!
醋血鸭、炒方便面
温仲夏和徐袖看完信后, 一阵百感交集。
这封信其实还是三月份写的,等到周四携货物北返,一路走走停停, 到她们手上已经是八月了。
走了近大半年的家书。
信又是厚厚好几张,报近况, 望安好,情意拳拳, 能抵万金。
巧的是, 这封信赶在中秋即将到来之际送达, 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团圆了。
“周大哥,这封信上说还有一本书……”温仲夏问他。
周四才放下筷子,闻言猛拍了一下脑壳道:“瞧我这脑子, 肚子一饿啥事都不记得,是还有一本书。”
他赶紧把一直绑在背后的黑色包袱解开, 摊开在桌上。
“就是这本了, 我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识箩筐,看不懂,不过里面有些图画, 有点意思。”
温仲夏拿过书来,定睛一瞧,封面写着《宾州纪胜》四个大字,下面有一行小字写着温旬的字号。
这是父亲亲笔写的一本关于宾州地区的风土人情见闻。
温旬在信上说知道温仲夏开食店,做吃食后,他便将岭南一带许多特色美食的做法, 记录在这本《宾州纪胜》中,望对她的饮食事业有所助益。
整本书大概有指节般厚, 温仲夏随意翻了两下,暗暗咋舌,竟然是图文并茂。
前面一多半记载的都是当地的民风民情,后面小半部分才开始详细描写当地小吃。
温仲夏猜测这本见闻录温旬早就开始动笔了,去年收到她的信后,才决定把吃食的内容添上去。
徐袖看了几行,“我觉得公公写的比书肆卖的那些游记、杂记还要好。”
温仲夏点点头,温旬的文字生动传神,简洁不晦涩,而且里面的插画也是他自己画的,栩栩如生。
温旬如果不当官,或许也能当个文学家。
内容来不及细细看,温仲夏合上书,向周大哥感激道谢,又问了问温旬那边的情况。
周四便大谈自己在宾州和温旬父子相识的过程,他并没有将温旬当成大人,更不在意什么贬谪,在他眼中就是一位有学识,为人和善的长辈,总喜欢在饭桌上唠叨,劝他少吃酒。
周四显然对温季春颇为欣赏,一口一个“温老弟”,不停地夸他功夫好,有胆量,讲义气。
回忆当时和劫匪搏斗时,温老弟一人一根木棍便横扫了一半匪徒,唬得匪徒当场尿了一地。
周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人讲话一向粗得很,两位小娘子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