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一点规矩都不懂。”韩夫人露出鄙夷的目光。
杨金花登时胀得脸通红。
温仲夏用眼神安抚她了一下,随即冲韩夫人淡声道:“我这里没有主子下人,也没有主子下人的规矩,至于这两道吃食,就是这个味道,卤煮用的是猪肺和猪肠, 豆汁的原料是绿豆,干干净净, 其他客人吃了没有任何问题。”
韩夫人听到猪肠、猪肺,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这么低贱的东西竟能上餐桌,幸亏她一口没尝,光闻了一下那什么豆汁,差点把她熏吐了。
她冷哼了一声,“好歹以前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姑娘,用什么做菜不好,非用上不得台面的猪肠子,也不嫌恶心,
还有这什么豆汁,比泔水都臭,分明馊了,你打量我是无知村妇那么好骗啊。”
“您尝了吗?”温仲夏懒得听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
“这种腌臜东西,我怎么可能入口?”
“既然您一口没吃,怎么能断定这吃食是坏的?”
“都酸臭成这样,是个人都瞧得出来,别以为长公主来过几回,就以为有靠山,可以无法无天,今儿幸好被我撞见,不然不知道多少人被你们坑害。”
她以为抓到了温仲夏的把柄,神情颇为得意。
可是温仲夏只觉得好笑,“这卤煮和豆汁已经开卖两三天,没有一个客人吃出毛病,现在只因不合您的口味就断定它们有问题,给您换又不同意,请问您到底想干吗?”
“没出毛病只是因为他们吃的不多,吃多了指不定就中毒了,”韩夫人悠悠道,“我这个人向来心善,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当众向我道个歉,再把这腌臜东西撤下,这事就算了。”
杨金花一听,气坏了。
尽管她培训新人时常说要以满足客人的需求为第一要务,但是碰上如此颠倒黑白的客人,她也是无法再忍。
“凭啥啊,又不是咱们的错。”
温仲夏望着对面的妇人,“要是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你就不怕我宣扬出去,让温记名声扫地?”
温仲夏轻笑一声,“干脆直接报官吧。”
通常像这种高官贵妇人,要么十分精明,恨不得长八百个心眼子,要么成天在周围人的吹捧恭维之下,以为自己多了不得,其实没什么脑子,韩夫人明显就是后者。
她站起身,横眉竖眼,“你以为我不敢?”
“韩夫人何等样的身份,我们小老百姓自然不敢不从,所以我这不主动配合您嘛,让官府来验验这吃食到底有没有毒,真有问题,怎么处置我都认,但是……”
温仲夏似笑非笑道:“如果证实没问题,您也要当着官府和众人的面,给我道歉,并且还温记一个清白。”
“去就去,官府早该管一管你们这种黑店。”
韩夫人刚说完,站在身侧的丫鬟附在她耳边急忙提醒,“夫人,您忘了,咱们这回来的目的不是吃饭啊。”
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差点误了我的正事。”
温仲夏和杨金花无言以对。
韩夫人不再看那卤煮和豆汁,缓缓走向温仲夏,“我今儿来不是吃什么卤煮,而是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我儿子,更别妄想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
这两日她发现董氏来请安时,总是丧着一张脸,不大对劲,于是去盘问她的丫鬟,才得知儿子和董氏大吵了一架,到现在儿子晚归都是宿在另外的房间。
而他们吵架的原因竟是董氏去见了温仲夏。
韩夫人当即恼了,肯定是温仲夏对她儿子余情未了,借机对董氏鼓弄唇舌,好自己趁虚而入。
董氏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被温仲夏三言两语一挑拨就中招了。
尽管她对董氏这个儿媳妇向来不甚满意,但再怎么着也比温仲夏一个平民商女好啊。
哪怕以前定亲她就不太愿意,只是儿子中意,她勉强点头,后来解除婚约,她别提多高兴了。
她专程来温记一趟,便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只不过进门时看到门口木牌上的菜单,因为从未听过卤煮,便随口和跑堂的说点一份,哪知道上来的是这种腌臜东西。
“是,你们以前是有过婚约,但如今桥归桥路归路,现在更是官商有别,想进我们韩家的门是万万不可能的,我劝你别白费心机。”
韩夫人语气带着轻蔑。
温仲夏心中翻了个大白眼,嗤笑道:“韩夫人,您不当厨子真是可惜了,甩锅的功夫着实一流啊。”
她宁愿继续争吵卤煮豆汁,那样至少还能当她是个客人,可是一听提起韩则仁,顿时连吵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一家子真是够无聊的。
韩夫人没听懂,还是丫鬟又低声提醒了两句,她才脸色铁青道:“你说我污蔑你,要不是你缠着我儿子,他们夫妻怎么会吵架?”
温仲夏冷冷开口:“韩夫人,麻烦您搞清楚,是他来找我,非我找他。”
“胡说!”韩夫人瞪着眼,“我儿子有家有室,找你做什么?定是你死缠烂打,姑娘家家要点脸就做不出这种事。”
杨金花其实有些糊涂,但听不得有人对掌柜出言不逊。
“夫人,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我家掌柜的人美心善,又不是没人追求,缠着你儿子作甚?”
“主子说话有你插……”
这回杨金花抢先怼了回去,“您可不是我的主子,就算您是官夫人,也不能压着不让老百姓说话吧,大宋可没这样的律例。”
温仲夏差点笑出声,不愧是她的大堂经理,嘴皮子就是溜,看来平时有听她的话好好读书,连律例都能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