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起远其实一直都知道杭曜常和温仲夏接触,说过几回,知道儿子不会听之后,他也懒得操心,开封府每日那么多公务他忙都忙不过来。
就像杭曜当初不愿进朝堂,只想当个教书博士一样,这个儿子主意大得很。
儿孙自有儿孙福,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晚饭过后,杭起远还有些公务要办,待母亲回房休息后,和周氏说了一声,又去了书房。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杭曜便捧着书也过去了。
杭起远从桌前抬眸,有些惊讶道:“初辰,你这会儿过来有事?”
杭曜也不拐弯抹角,将怀里的几本书放到父亲的书案上,温声道:“父亲,我这里得了几本好书,想来您会喜欢,拿来给您瞧瞧。”
听到有好书,杭起远起身拿了起来,先看了看书名,问儿子都是讲什么的。
杭曜一一作答,杭起远听着很有兴趣。
“不错不错,果然还是你们太学好东西多,什么好书好画总是被你们先淘去了。”
杭起远翻到最底下一本,念道:“宾州纪胜。”
他颇为惊讶,“嚯,现在连那种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都有人为之写书了,看来咱们大宋人才还是多得很嘛。”
杭曜不动声色道:“是的,这本书详细记录了岭南那一带的民俗风情,很值得一阅。”
杭起远翻开后,浏览了几行,不禁看了进去。
杭曜见父亲坐下后看入迷,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轻声道:“那父亲您慢慢看。”
他出去合上门时,往里面瞧,父亲一眼都没抬起来过。
酥糖、油面筋塞肉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一不小心容易着凉,徐袖天天念叨着要温孟冬多穿衣服去上学,把小孩裹得像个球似的, 然而自己稍不注意,反而中招了。
“嫂子, 药没那么烫了,趁热喝了吧。”温仲夏给徐袖端上汤碗。
徐袖从床上坐直身体, 披上外衫, 接过汤碗后, 一闻到浓郁的草药味,还没喝舌头已经开始泛苦。
“我能不能待会儿再喝?”徐袖脸上没什么血色,说话带点鼻音, 显得可怜巴巴。
别看她平时在众人面前从容稳重的样子,生起病来和小女孩儿一样, 十分怕喝苦药。
温仲夏笑着说:“嫂子, 汤药放凉了更苦,现在喝正好。”
大人生病也是需要哄的。
徐袖望着棕褐色的汤药,深深呼吸了两口,闭上眼, 仰起脖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苦,舌尖苦麻了。
温仲夏忍着笑意,赶紧从碟子里捻起一小块酥糖递给她。
“嫂子,吃口糖缓缓。”
徐袖含着酥糖抿了抿,皱起的五官才渐渐舒展开来。
温仲夏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放下心道:“睡了一宿可算退了烧, 再喝上几副药,应当就没事了。”
徐袖往后一靠, 慢慢嚼着嘴里的酥糖道:“我这病的真不是时候,店里还那么多事等着做。”
“你就甭操那么多心了,休息几天垮不了。”
温仲夏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啊是平时太累了,免疫力降低,一下被风寒钻了空子。”
“免什么力,那又是什么东西?”徐袖感觉自己是病糊涂了,都听不懂她的话。
“就是身体抵抗能力,说来怪我,应当早劝你休息的,天天从早忙到晚,不累坏才怪。”
“和你比,我那点事算什么,不过是打打算盘,招呼客人,我就是身子不中用,吹个风就着凉了。”徐袖叹气。
温仲夏道:“那还不简单,等你病好了,我每天早上带你晨练,练上几个月,保管身体倍儿棒。”
徐袖一听,面露惊恐,摆摆手。
这么冷的天早上起来都艰难,还晨练呢,饶了她吧。
温仲夏哈哈大笑,端起碟子,徐袖就着她的手又拿了一块。她现在吃什么都没味,也就是这类高甜的糖点,舌头还有些反应。
酥糖是温记做的,炒熟的花生搓去红皮,芝麻黑白皆可,炒得喷香,一起倒入粘稠的糖浆中翻炒,炒至完全融合。
趁着糖浆还未凝固,用板子将酥糖在方形的木框里抹平。
等到完全凉透后,酥糖变得梆硬梆硬,再用刀切成均匀的小块。
这种酥糖没别的,就一个字——甜。
花生和芝麻在糖浆的包裹下,香味更浓,酥酥脆脆,越嚼越香。
徐袖望着酥糖感慨道:“小时候只有逢年过节,家里才会买上一两斤这种酥糖,还得招待客人才会拿出来,要是得了一小块能欢喜一整天。”
温仲夏朝门口努了努嘴,“外面还有好几筐呢,随你吃个够。”
“你打量我还是小孩子呢,也就是现在嘴里发苦才多吃两块,平时总觉得有些太甜了。”
徐袖说完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糖点这种精贵东西,旁人恨不得越甜越好,她竟还嫌弃上了。
不行不行,真是飘了。
温仲夏乐得唇角弯弯,“嫂子,你的口味和我越来越像了,我对甜点的最高评价就是,嘿不是很甜。”
“去,什么歪理。”
说笑一会子,徐袖精神头好了一些。
“说正事,我现在病殃殃的,下午不能陪你去看酒楼,你带着七娘一道去。”
“放心吧,”温仲夏点头道,“今儿我们先去大概看看,要是觉得差不多,下回还要请伍老爷去过目。”
章伯不愧是东京资深老牙行,办事能力就是高。他昨儿来店里告诉她,寻到一处条件比较合适的酒楼,就在马行街上,需要她们去视察一下地方。
下午过了午间用餐高峰,温仲夏便收拾收拾,和成七娘乘坐马车赶赴马行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