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穿着一身墨绿色袄子的张连虎摇头晃脑地出现在她们眼前。
“哎哟温掌柜你在这儿呢,我看你们酒楼大门敞开着,不请自来,不介意吧。”
张连虎还是那个令人生厌的嬉皮笑脸。
温仲夏先低声让匠人去忙,再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看着他说:“张衙内,我这里一片乱七八糟,可不好招呼你。”
“什么招呼不招呼,我是来恭喜你的,偌大的东京,酒楼掌柜成百,但女掌柜可稀罕咧,温掌柜以后就是咱们东京商人的门面。
都在马行街做买卖,咱俩就是邻居了,日后少不得互相照应啊。”
听他一口一个“咱们”“咱俩”的,温仲夏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上天。
“衙内快别捧杀我了,我就是个弱质女流,酒楼的门面还要看那些前辈们。”温仲夏说这些客套话时,兰姑站在一侧默默观察张连虎。
凭借她多年看物识人的经历,这又是一个耽于酒色,外强中干的男人。
她一拳便能揍翻他。
张连虎笑容谄媚,“巧了不是,这些前辈们正好想见见你,都是马行街附近的大掌柜、老东家,你在这里做买卖,以后必定要打交道的,不如我做个东,把大伙儿邀出来,互相引荐一下如何?”
他知道单独请温仲夏,她肯定不应,如果是一群酒楼掌柜聚会,为了结交人脉,没准有戏。
语毕,他忽然觉得有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侧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双手抱胸,敞着八字脚,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张连虎眯了眯眼,问温仲夏,“这位小娘子也是温记的厨娘?”
温仲夏笑了笑,含糊其事,“她啊就是打打下手的,酒楼重装事情多,没把子力气干不起来。”
她这么说了,兰姑也很配合地扛起旁边的一张十分厚实的八仙桌,装模装样的从一个角搬到另一个角。
经过张连虎身边时,她冷声开口:“麻烦一下,借过。”
张连虎瘦弱的个头只到她的肩膀处,再加上她还扛着一张红木八仙桌,更显得身形魁梧,像座小山似的。
衬得他像只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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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衙内, 我现在店里酒楼两头跑,忙昏了头,聚会真没空, 等酒楼开业后,我自会去一一拜访前辈们。”
温仲夏眼瞅着兰姑将八仙桌哐当一声放到一个角落, 动静之大,震得地面灰尘四溅。
张连虎咽了咽喉咙, 温仲夏这么美丽的小娘子, 怎么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粗鲁。
他默默远离几步, 又朝温仲夏扯出笑脸,“一顿饭要不了多少功夫的,你可能不懂。这开店和开酒楼不一样, 开酒楼起头的声势一定要越大越好。
现在和他们搞好关系,等到开业时他们就会来给你道贺造势, 有他们帮着宣传, 你的酒楼定能一炮而红,要是等到开业以后再打交道就晚了。”
张连虎翘着下巴,脸上得意的神情仿佛在说:告诉了你一个行业大机密,还不快来谢谢老子。
不过温仲夏依然淡定, “多谢提醒,但我真走不开。”
“不是,难不成非得长公主才请得动你?”
温仲夏微微一笑,十分直白的说:“要是长公主出席,我第一个到场。”
张连虎磨了磨牙,这娘儿们还真是一点不给他面子。
“这么说, 我想请美人吃个饭永远没机会了?”
温仲夏还未张嘴,兰姑先一步出声:“京城里的漂亮姑娘多的是, 张衙内干嘛要执着我们掌柜的,强扭的瓜可不甜。”
张连虎斜着眼睛瞪过去,“有你插嘴的份……”
然而一看见那高大的女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木棍,在手心里一下一下拍着,他那剩下半句又咽了回去。
他立即想起上回在八仙楼被温仲夏的人踹了一脚,如果当时是这个女人,恐怕肋骨都要踹断了。
张连虎心里发虚,高声朝外喊了两声,把在外面侯着的小厮叫进来。
屋里顿时多了两个自己人,他一下又挺起胸膛来。
兰姑扫了扫那俩人,一个骨瘦如柴,一个虚胖臃肿,能吓得住谁?
张连虎的脸皮真是超出温仲夏想象中的厚,他用同行聚会请客不成,立马又改了口。
“那过几天是我的生辰,我要在八仙楼办个生辰宴,这回温掌柜总得来捧场啊。”
温仲夏心中冷笑,前几日胡掌柜来提醒她时,并没有说张连虎要办生辰宴,可见是胡扯。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可能给这种人过生辰。
她思索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到时如果我这边没事,就去给张衙内道贺。”
张连虎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可说好了,你一定要来,不然我就把宴席搬到你们酒楼门口来,不对不对,或许我应该直接去你们温记办,听说你们温记办生辰宴很有一手。”
他这是无论如何,都要黏上温仲夏不可。
兰姑忍着火气,看他一脸轻浮的笑,真想打他。
她放下棍子,又抄起靠着墙壁的扫帚,不管不顾地大力扫了起来,地面的灰尘霎时扬得到处都是。
尤其是一个劲往张连虎等人身上扑过去。
“唉唉干什么,没长眼睛啊。”小厮跳出来骂道。
兰姑手下动作没停,“太脏了,扫掉脏东西才好招待贵客。”
“我们衙内人已经在这里了,就算要扫也该等他走了,懂不懂规矩啊。”
“山野村妇,确实不懂什么规矩,我就是觉着地太脏,脏了就要扫。”
兰姑越扫越起劲,扫帚几乎要怼到他们三人的脚下,更别提满地的尘土呛得他们咳了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