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边嚼边认真数了数盘子里剩余的个数,含含糊糊道:“包子够吃了,就是能不能再来一碗酸辣汤,没有的话白开水也行,有点噎得慌。”
她举起见底的白瓷碗,咧开的笑容明亮又坦荡。
大伙儿忍不住偷笑起来,二丫接过她手中的碗,笑呵呵道:“我去盛来。”
温仲夏交代了一句,“案台上不是还有一些炸萝卜丸子么,加到汤里。”
二丫应声而去,没一小会儿,端着满满当当的酸辣汤回来,几个炸丸子漂浮在汤汁中。
兰姑道了声谢,呼呼大吹两口,迫不及待喝了起来。
酸辣汤里有豆腐丝、蛋皮丝、黑木耳丝、火腿丝等等,五颜六色的,淡淡的酸味和胡椒粉的辛味直往鼻腔里钻。
汤汁浓稠鲜美,酸中带辣,辣中带鲜,很是开胃。
兰姑不愧是走过江湖的,不拘小节,在大家的注视下,两口水煎包,一口酸辣烫,喝得呼呼噜作响。
温记众人明明已吃过早饭,瞧着瞧着,肚里的馋虫似乎要蠢蠢欲动起来。
吃得真香!
兰姑就着第二碗酸辣汤,将剩下的水煎包一扫而空。
放下碗筷后,她十分满足地喟叹一声。
“不瞒大家,我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
本来会找女人送货的人家就不多,现在正值冷冬,活计就更少了。
许久没收入,她的日子不免捉襟见肘,可她又不会干别的。
她曾在一家绣坊干了几天护院,然而那掌柜嫌她吃得太多,打发了她。
要不是刚好听说温记招女护卫,她已打算去暖和的江南讨生活。
兰姑皮肤又糙又黑,身上衣服也单薄,但她却没有丝毫窘态,仿佛外在的困顿压根不是事儿。
温仲夏很欣赏她这种豁达的态度,仔细问了问她以前走镖的经历,兰姑一一答来。
听闻她那些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经历,徐袖颇为唏嘘,走镖的日子真不容易。
温仲夏又问:“听说你拳脚功夫不错,可否展示一下?”
面试嘛,自然要把真技能亮出来。
“没问题。”
兰姑起身看了眼四周,都是桌椅施展不开,便抬腿走到门外。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她也不介意,一套拳打得行云流水,虎虎生风,几个抱着书经过的太学生看呆了。
待她收拳站定,温记众人纷纷大力拍掌。
温仲夏虽没学过,但看得出她这一套不是花架子,有真本事。
成七娘好奇地捏了捏兰姑的胳膊,眼睛瞪得浑圆,“好结实。”
就这她这个体格,这个饭量,温仲夏可以想象衣服底下夯实的肌肉。
兰姑自己拍拍了胳膊,笑着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一般的男人打不过我。”
几个小丫头皆露出崇拜的目光,好有安全感。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面试过关。
除了温记必有的月钱和福利外,温仲夏让她退掉郊外租的小房子,搬到温记来住。
兰姑一口答应,还主动表示月钱可以少点,因为她吃的多。
管账的徐袖扬起笑容道:“包吃包住是温记所有员工都有的,你放开了吃,吃能吃多少钱,咱们别的不多,吃喝管够。”
兰姑这才放下心来,回去二话不说退了房,背着一个薄薄的包袱来了温记。
温仲夏安排她和其他丫头们一起住,她们可欢喜了,争着抢着让她挨着自个儿睡,多踏实啊。
大伙儿太热情,反倒弄得兰姑不太好意思。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和这么多女孩儿一块生活。
很新奇,很喜欢。
有了兰姑,杭家的那两个护卫便可功成身退,温仲夏付了他们丰厚的报酬和几大包点心。
杭曜原本担心女护卫不太靠谱,直到他看到兰姑将一个男人用肩才能扛得起的一捆柴火,轻轻松松提溜起来,顿时无话可说。
对不起,打扰了。
就连闪电和大黄这两只护院狗第一回看到陌生的兰姑都没有怎么叫唤,这或许就是实力的压迫吧。
自从招了兰姑,温仲夏只要外出办事,必定带着她。
这日,温仲夏又在监督酒楼的改造工作,重点就是设计出专卖点心的区域。
“我希望在靠墙这一块放一个明瓦①柜子,柜子差不多三层高,这样客人一进来就能看到柜子里摆放的蛋挞、奶油蛋糕。
客人通过看实物来挑选,就像樊楼点菜一样,但隔着明瓦又不会脏污了点心。”
匠人听了这主意,连连赞叹绝妙。
“不过温掌柜,明瓦价格可就贵了。”
“无妨,咱们在做就要做好的。”
毕竟这块甜点区以后主打面向中高端人群,必须把门面搞好,她还计划采买一批玻璃②器皿,用来盛奶茶等饮品,卖相更好。
到时卖给那些有钱人,涨价都多有几分底气。
掌柜的都发话了,匠人自然领命,这单活做好了,他们也能多挣钱。
兰姑在一旁听了暗暗咋舌,玻璃和明瓦这种精贵东西,温仲夏说买就买,好气魄。
温仲夏和匠人继续沟通细节之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温掌柜,我来给你道喜了。”
虽未见其人,但温仲夏眉头已经蹙起。
是张连虎。
他终究忍不住,找上门来。
温仲夏提前便告诉了兰姑张连虎的事情,兰姑看她神色不对劲,脑筋一转,低声问:“是那个姓张的衙内?”
温仲夏点点头。
兰姑眼神一凌,“我去赶他走。”
“暂时不要,敌不动我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