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仲夏不知道他是真心道歉,还是事后来找补,不过看他目前态度良好,她也不想把关系弄僵。
她问:“那胡掌柜现在是如何打算?”
胡掌柜望着窗外又叹了口气,他是真发愁啊,愁得人都消瘦了。
温仲夏上一回见他还有三层下巴,现在只剩两层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现在不再对外转租了,省得祸害别人,我怕遭报应。”
按照当初签的契约,他的八仙楼还剩两年多。
要么他熬到契约日期结束,到期不续,把酒楼还给他。当然这个前提是到时张连虎真能按照契约办事。
此外还有一种可能,张家某天突然倒台就好了。
这样一个纵容儿子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官员,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胡掌柜每天晚上躺床上祈祷官家几时能出手,摘了中书舍人的乌纱帽。
没有父亲的庇佑,看张连虎还能得意到哪里去。
不过这种话他只敢和自己夫人私下悄悄说一说,对外怕隔墙有耳。
“温掌柜,我盼着你的酒楼开起来后,生意越红火越好,就算把我八仙楼的客人抢走都没关系。”
温仲夏乐了,还是头一回从同行嘴里听到这种话。
不过她能理解,他是想着如果八仙楼买卖惨淡,指不定张连虎会一脚踹了他,另寻旁人接手。
胡掌柜为了摆脱这个烫手山芋,竟连钱都不想挣了,看来真是吃尽了苦头。
温仲夏颇为同情他,隐晦提醒道:“就算现在拿他没办法,也不能自暴自弃,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有些东西该存证的存起来,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胡掌柜不大的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说的在理。”
要是有喊冤的机会,他拿不出实证,也是白瞎。
“温掌柜,我今儿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他严肃道:“据我观察,他对你没有死心,你以后可千万得小心些。”
他在包厢门口偷听到张连虎和手下说什么“姓温的小娘儿们迟早是我的”之类的话。
他晓得这个纨绔子弟的歹毒手段,怕温仲夏吃了亏,故而走了这一遭。
温仲夏敛起神色,“多谢胡掌柜提醒。”
胡掌柜说完这些,心里舒服了许多,又喝了一杯香喷喷的奶茶,才起身告辞。
温仲夏在酒楼监工一直到傍晚,才回到温记百味。
“七娘,我饿了,给我做一碗炸酱面。”
“好咧,马上就来。”
中午忙着和工匠们探讨酒楼改造事宜,只随便吃了两个肉包子,这会儿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给我也来一份炸酱面。”杭曜的声音骤然响起。
温仲夏失笑,这人还真是会挑时辰,她刚到店,他就过来了。
没一会儿,两大碗炸酱面端上桌。
酱褐色的浓稠酱汁铺满了面条,肉眼可见里面还有颗粒分明的肉丁,旁边还码了一些胡瓜丝和葱丝。
温仲夏顾不得和他寒暄,执起筷子趁热大力开始搅拌面条,使得面上裹着酱,酱味沾着面。
细长的手擀面条格外有劲道,酱汁醇厚喷香,浓郁的肉味、酱香味和葱味,交融在一起,带来了丰富的层次感。
温记向来大方,里面的肉丁颗粒不小,软糯鲜香,咬到胡瓜丝和葱丝,又能在浓稠的酱汁口感中带来几分清爽,绝配!
反正和杭博士认识这么久,她也无须装淑女,吃炸酱面就是要大口。
她喜欢转着筷子将面条卷上,一口下去满足极了。
杭曜看她吃得这么香,嘴角止不住上扬,不知不觉也跟着她大口吃了起来。
水煎包、酸辣汤
这些日子温仲夏常去酒楼监工, 总会带着杭曜指派过来的两个护卫。不过长久下去不是个事儿,毕竟人家的本职工作是保护杭家的安全,还是招个自己人为好。
她让护卫帮忙寻摸, 他们做这一行许多年,有自己的门路, 比从外面随便招人靠谱些。
温记里都是一帮年轻女孩儿,温仲夏希望最好招个女护卫, 吃住在一起更方便。
本以为这个要求很困难, 毕竟护卫这个行当几乎都是男人, 但令人惊喜的是,他们还真找来一个女的。
她叫兰姑,单听这个名字, 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个格外高大魁梧的女人。
兰姑的个子比温记所有女孩儿都要高,甚至那两个护卫也矮她半个头。
她的父亲是个镖师, 母亲早亡, 她从小便跟着父亲大江南北的走镖,也学了不少拳脚功夫。
后来父亲病逝,镖局解散,她就靠接一些短途送货的活计为生。
以前同在镖局做事的一位镖师大叔如今在做宅家护卫, 兰姑从他口中听说温记百味的掌柜正在托人找护卫,最好是女人,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一大早寻了过来。
温记大堂中,兰姑正在大快朵颐。
一盆水煎包,足足二十个, 每个都有成人半个拳头大,不消片刻, 一大半就被她咽下肚。
徐袖等人瞠目结舌,这女人也忒能吃了。
“温掌柜,你这儿的煎包真香。”
兰姑刚把嘴里的咽下去,又伸手拿了一个。
水煎包是柳叶形状,表面暄软白胖,底部金黄酥脆,直接从中掰开,内部冒着腾腾热气,雪菜肉沫的馅儿瞧着就很诱人。
兰姑很能吃辣,掰开的煎包怼着油泼辣子重重碾了碾,包子变了颜色,再送入口中,上软下脆,馅料咸香多汁,香辣适口。
温仲夏看她吃得香,柔声问:“够吗,要不要再来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