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扑作为百戏之一,早已传承数百年,如今在东京,女子相扑很时兴。女相扑手通常也是高大魁梧,有技巧,有力气,力与柔的结合,比男子相扑更有意思。
主要看客还是男人,他们可能有一种喜欢看女人衣着袒露地在台上扭打的恶趣味,所以女子相扑多数在勾栏、瓦子等场所上演。
杭妍虽生性爱玩,但那些地方不太敢去,所以只听过,今儿是头一回见。
八仙楼的新掌柜这回是把女子相扑直接搬到大街上,可算是吸足了眼球,台子附近围满了看客。
尽管正月里春寒料峭,不过看那女相扑手打得激烈,想来是不会太冷。
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叫好声,可见比赛十分好看,温仲夏都想跑过去凑个热闹。
她自然不会觉得这些女相扑手有伤风化,只是一种谋生手段罢了。况且相扑本身是一种集合了力量和美的运动,谁说女人就不能参与?
至于杭起远看不下去,说要杜绝此事,温仲夏觉得不大会有成效,毕竟皇帝自己也爱看。
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是管不了的,除非整个社会风气发生转变。那些所谓礼法对女人的压迫越来越严重,女子相扑才渐渐消失,此是后话。①
杭老夫人毕竟年纪大,吃饱喝足后很快便犯了困,坐不住,得回家。
杭起远夫妇搀着老母亲坐进车厢,杭妍没玩够,然而老父亲一记犀利的眼神扫过来,她只能不情不愿地缓缓爬上马车。
杭曜站在下面道:“父亲,你们先回去,我随后便来。”
杭妍当即又不想上去了,嘟囔抱怨,“为什么哥哥又能晚回去,我也要留下,我还想去看花灯。”
还要看相扑咧。
“你哥哥有正经事,你瞎掺和什么?”
周氏冲儿子一脸笑眯眯,“初辰,你尽管忙你的,夏儿这里挺忙的,你能帮就帮点。”
元宵佳节,正是小情侣花前月下之时,儿子,你可得把握住。
就连古板的杭起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是咽了回去。
他要是敢有反对意见,肯定会被老母亲和妻子齐声开呛。
杭妍哼哼唧唧不高兴,温仲夏上前递给她一个油纸包,小声道:“除了食盒里的吃食,这是专门给你做的炸货,有炸鸡柳、炸肠,还有新出的桥头排骨,鲜香脆嫩,骨头都炸酥了,你肯定喜欢。”
杭妍隔着油纸闻了闻,果然焦香扑鼻,马上扬起唇角,还是温姐姐对她好,又欢欢喜喜上了马车。
送走马车,杭曜扭头,映入眼帘的是温仲夏眉眼弯弯的笑脸。
“杭博士,怎么,你要留下来帮我招呼客人吗?”
杭曜低头含笑道:“只要温掌柜不嫌我手笨口拙就行。”
“不嫌弃不嫌弃,探花郎要是能在门口帮我吆喝几声,我的客人恐怕要坐不下咯。”
“小生乐意效劳。”杭曜真的抬腿就往酒楼门口走去,他不来虚的。
温仲夏一把将他拽回来,惊讶道:“你还真去啊,就不怕被你的同僚、学生瞧见?”
杭曜道:“又不是偷鸡摸狗,有什么好怕的?其实那些丫头们招揽客人的话术,我早学了不少,不成问题。”
随后他有模有样的学了一句,逗得温仲夏大笑起来。
“很好,茶博士、酒博士都难不倒你,你以后要是不想教书了,来我酒楼,给你留个好工作。”
杭曜当即弯腰拱手,“那要多谢温掌柜了。”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乐。
在门口招呼客人的丫头不解地挠头,掌柜的和杭博士一会儿作揖,一会儿大笑,是在做啥子,看不懂。
温仲夏也没有真要他去门口招呼客人,今儿元宵,相当于古代的情人节。
既然长辈已走,两人要好好享受一下属于情人的节日时光。
酒楼有丫头们照料,温仲夏很放心。
方才站在楼上观望相扑不甚清楚,这下温仲夏拉着杭曜到八仙楼门口的台子处仔细看看。
相扑比赛还没结束,现在台上换成了男女对战。
那男相扑手的个头和体形皆比女的高一大截,光着上半身。
女相扑手身穿青色短袖小袄,腰间紧扎白布,黑色的稠裤挽到大腿处,弯下腰来,抬起双臂,握着拳头,摆出阵势,面对大块头的对手丝毫不惧。
男女对战的模式惹得台下愈加兴奋,温仲夏站在人群外围,也不禁扬声为女相扑手打气。
杭曜扫了一眼,便垂着脸,连连默念“非礼勿视”。
男子瞧对手是个女的,并未将其放在眼里,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几次过招好似在戏耍对方,惹得看客哄堂大笑。
不过女子丝毫没有放松,她身形相对较小,只能靠技巧取胜。
男的自视甚高,简直破绽百出,女子抓住机会,上前拐住对手的膝盖窝,猛地用力,将对方砰地撂倒在地。
温仲夏高兴地几乎跳起来。
杭曜起初不太好意思,渐渐也被吸引,看的目不转睛。
那男子摔懵了,爬起来后很是恼怒,终于认真起来,摆开解数,预备将女对手一下击倒。
然而女相扑手早就摸透了他的弱点,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将男子接连摔趴下。
按照规定,女相扑手赢了。
温仲夏喊道:“好样的!”
出于意料的结果令众人掌声雷动,好多人往台上丢钱打赏,温仲夏也掏出个银豆扔过去。
“相扑有意思,真想学学。”温仲夏看得意犹未尽。
杭曜脑海中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耳尖顿时涌起一股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