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也不会影响客人用餐,就像上辈子大家吃饭总要放点什么视频下饭一样。
最重要的是,温仲夏脑子里有太多的故事,保证东京的老百姓听都没听过。
舞姬歌伎说到底还是男人看,但说书说得好,那是老少皆宜。
“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走卒贩夫,都来听,来吃饭,这样才能真正拓宽我们的客源。”温仲夏道。
众人商议了一番,都觉得这个主意甚妙。
“掌柜的,您都知道些什么故事啊,我在茶楼听过不少,好多说书先生都是把一个故事翻来覆去的讲,都听腻了。”有个丫头抱怨着。
温仲夏得意一笑,“多着呢,像武侠仙侠、奇幻神话,谈情说爱的,还有贼吓人的鬼故事,破案的推理故事……都记在我脑子里,全看客人爱听什么。”
上辈子爱看书,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
好家伙,先别提故事内容,就这几个名字,大伙儿都没听过,听着就很有趣。
温仲夏拍板定下这个主意后,接下来便是找说书先生。
说书这门行当在东京一直颇为吃香,茶楼酒肆、勾栏瓦舍都有说书先生的身影。
那些功底深厚的说书先生,身价不菲,请都请不到,即便请得动,也不好伺候。
温仲夏不找出名的说书先生,而是瞄准那些落魄不得志的。
街边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摆着一副掉漆的桌椅,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灰扑扑袄子的说书先生,头戴同色的风帽,面皮白净,留着短须,手持一把折扇,正在讲唐朝《柳毅传》的故事。
天气虽冷,但是大晴天,不少大人领着小孩儿围在一旁,揣着手,听得入迷。
“……那钱塘君听到柳毅不愿娶自己侄女,登时发怒,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可知我举手之间,便能翻江倒海,当年天兵天将与我失和,我在一怒之下,砸穿了它五座大山,也没人能奈我如何……”
说书先生说的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周围的人跟着时而紧张,时而大笑。
“钱塘君说得吓人,但那柳毅偏是不怕死的硬骨头……他梗着脖子说,义士可杀不可辱,若要见杀,就此请便。”①
说书先生用折扇拍了一下掌心,啧啧摇头道:“那钱塘君贵为一方龙王,几时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说话,旁边的虾兵蟹将都吓得几乎要现出原形咧,至于那柳毅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他卖了个关子。
听到最后熟悉的话,众人哦哟一片,都没听够,但也没办法,习惯了。
两个小孩大胆问先生明儿来不来,得到肯定回答后,欢喜雀跃。
有几个大人解开钱袋,打赏了几个钱。
“多谢。”
看着钱匣子里稀稀拉拉的铜板,路永神色平静,正准备合上盖子时,突然有人放进来一片银叶子。
路永诧异抬头,一个身披绯色斗篷的俏丽小娘子站在桌前,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身旁还站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
路永很快敛起神色,淡声道:“多谢姑娘捧场,不过区区一则小故事,不值得姑娘如此破费。”
他把银叶子拿起来,还给她。
“我觉得先生说得好,我听得开心,那就值得,先生收下吧。”说话的人正是温仲夏。
路平思量了一下,便将银叶子放回匣子,又道了声谢。
温仲夏看他收拾东西,问道:“先生现在是要回家?”
路平道:“天色将晚,大家都要回家做饭,没人听,我也该回去了。”
“先生,可想过换个地方说书?”温仲夏开门见山。
路平手一顿,“换个地方?”
温仲夏笑道:“我便直说了,我是温记酒楼的掌柜,想请您去敝敝酒楼说书。”
路平闻言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竟是个女掌柜。
“路某无名之辈,掌柜的怎么会想到找我?”
温仲夏道:“先生谦虚了,我在这里听了两三天,先生口若悬河,能说会道,实在不该埋没于此。
敝酒楼正想找一位说书先生,路先生愿意的话,酬劳上必不会亏待于先生。”
温仲夏这几天一直在找说书先生,恰巧听到过一客人说有个先生在路边摆摊说书,讲得挺好,她便亲自来听了听。
着实不错,短短一个小故事都能被他讲得生动离奇,首先业务能力上便过了关。
温仲夏又让兰姑去私下调查了一下,原来路平年过四十,多次科举不中,生活困窘,不得已之下才摆摊说书。
路平虽科举失利,但其实学识过人,只不过他的才学可能在考试上不大灵光,用在嘴皮子上倒是十分出彩。
温仲夏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路平却并未在意丰厚的酬劳,起身慢悠悠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回话道:“承蒙温掌柜看得起,路某说书能混口饭吃已然心满意足,才疏学浅,担当不起贵酒楼的重任,还请温掌柜另请高明吧。”
他把钱匣子、书本统统放进布袋里,挎上便要离开。
兰姑小声嘟囔:“这人脾气还挺傲。”
温仲夏快步跟上他,“路先生,您别急着拒绝,您会靠说书养家糊口,想必也是爱这一行当,我这里有个故事,您不妨看了之后再做决定。”
她将事先准备好的几页纸递到他眼前。
路平扫了一眼,情不自禁接过去,每一页都写满了字。
温仲夏含笑道:“这只是故事的开头,您看过后,如果有兴趣就来马行街温记酒楼,我恭候您的大驾,如果没兴趣,那任凭您处置。”
说罢轻笑点头,转身招呼兰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