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暗暗叫苦,那温记掌柜看着柔柔弱弱, 一根长棍却耍得虎虎生风,已经足够难缠, 现下又来了个威猛的大汉,这是撞铁板上了呀。
这头聚集着一堆人,闹哄哄的,把八仙楼的伙计招了过来。
他原是想隐在人群中看对手焦头烂额的热闹,可杨金花眼尖,一把将人揪了出来,要向他们酒楼讨个说法。
双方七嘴八舌的,这下更是吵的不可开交,围观人中更有人趁机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
徐袖很快敛起情绪,略一沉吟,冲八仙楼的伙计道:“说来说去这事到底与你们八仙楼脱不了干系,去请你们曹掌柜的来,咱们好好谈谈,不然当街伤人,闹到衙门,大家难堪。”
八仙楼的伙计不得不从,飞速奔去。
那几人又想跑,可惜身高八尺的温季春挡在前面,吓得他们胆颤。
“青天白日的,你你……想作甚?”
“不作甚,请你们进去听书。”
在八仙楼的人来交涉前,不准走。
*
“娘子,这便是你们开的酒楼,真正了不得!”
温季春一进酒楼,眼睛刷地瞪大,四处瞧都瞧不过来,活像头一回进城的田舍汉。
且不说他被贬到宾州那鸟不拉屎的地界,连个像样的食店都难见着,就说以前他走南闯北的日子,也没见过这般气派非凡又不失雅致格调的大酒楼。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统一着装的丫头们右手举着托盘,如泥鳅般飞快穿梭在餐桌间。
温季春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道残影,尽管没看清托盘上的菜肴,可浓郁的香气却狠狠冲入鼻腔。
忒香!
徐袖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郊外董家庄子告知温仲夏姐弟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同时向杨金花、路平等人介绍温季春。
“郎君不晓得,你再不回来,我都打算去请大夫了。”杨金花一本正经道。
温季春问:“为何请大夫,谁生病了?”
徐袖也不解。
杨金花瞥了眼徐袖,忍笑道:“还不是我们掌柜的,害相思病了呗。”
还没说完自己已笑得前俯后仰,大伙儿也哄笑一片。
徐袖脸上涌起一股热潮,拧了一把杨金花的软腮,笑骂道:“你这小蹄子,等我闲了再撕你的嘴,还不去把那三个人看管起来,别教他们跑咯。”
温季春望着双颊绯红的娘子,心上好似被羽毛轻扫一般,麻酥酥的。
“官人,你一路赶回来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自家酒楼随便点。”徐袖笑问。
温季春扬起嘴角,“那我这是沾了娘子的光了,我可得大吃一顿。”
然而一看到红纸菜单,又笑不出来。
吃食太多了,而且七八成的东西从未听过,直教他不知如何选才好。
“娘子,能不能每样都来一份?我都想吃。”
徐袖笑了两声,“你以为你有弥勒佛的肚皮啊。”
随即替他拿了主意,“今儿酒楼得了几只上好的草原羊,做了手把羊肉,肥美又不膻,我想岭南那边定是没有的,先给你上一份垫垫肚。”
温季春大咧咧道:“娘子小瞧为夫了,直接来三大盆。”
嚯,再次傻眼。
一盘手把羊肉,五六根羊肋骨堆成小山状,每一根骨头上裹着厚实的羊肉,一点乳白色的肥膘颤颤巍巍。
才从锅里捞出来,几滴汤汁哒哒往下落,鲜美的肉香扑面而来。
手把羊肉配了一碟韭花酱,徐袖告诉他,就连这酱料也是来自草原本地的。
手把羊肉沾韭花酱,那才是绝配。
温季春确实饿了,迫不及待拿起一根羊肋骨,羊肉炖得极为软烂,一扯便脱骨。
草原羊肉质紧实,没有膻味,炖煮时除了撒点盐,没加任何香料,原汁原味的羊肉就足够令人欲罢不能。
墨绿色的韭花酱香味颇为独特,起初觉得有些冲,但细细一品,味道辛辣鲜爽中不失柔和。
满满沾上一层,衬得羊肉愈加鲜美。
温季春一口气啃了两根又长又厚的羊肋骨,一时之间,仿佛置身于草原中,天高地阔,纵马驰骋,风吹草低见牛羊。
天晓得,他在宾州三年连根羊毛都没见到过,多少次梦里都馋这口呢。
“慢点吃,别噎着。”徐袖给他端来一碗羊肉萝卜汤。
温季春含糊道:“娘子,这是我这辈子吃到过最好吃的羊肉。”
“官人,话不要说太满,我们酒楼还有烤全羊、羊肉煲、羊肉手抓饭、羊肉饺子……”徐袖笑道,“等你一一尝过,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温季春眼睛放光,这才叫生活啊。
第二盘手把羊肉还没啃完,曹掌柜便上门了。
曹掌柜本不想亲自来,可是一想徐袖在那么多人面前点名道姓要和他谈谈,假使自己不来,旁人还会以为他害怕一个女人呢。
那可不行。
只不过一进温记酒楼,他就难受。
怎么人家的买卖这么好?
妒忌!
徐袖迎了上去,温季春胡乱抹了一把嘴,亦步亦趋跟在娘子身后。
曹掌柜揣着手道:“徐掌柜,着急忙慌的叫曹某来有何贵干?”
“曹掌柜,这里人多不便,咱们去里面说。”徐袖客客气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曹掌柜也不想明面上和温记酒楼撕破脸。
一行人进了雅间,曹掌柜撩袍坐下,对靠墙角站立的三个毛头小子故作不见,先点起了吃食。
“徐掌柜,你们前儿不是又出了个新蛋糕,叫什么来着?”
身后的管事附耳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