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掌柜示意伙计接过点心,没忍住又环视几眼温记繁忙有序的酒楼大堂,一时百感交集,视线略过那三个垂头丧气的废物时,嫌弃之色愈发明显。
走出酒楼后,曹掌柜吩咐伙计,“等会儿去置办一份礼物送过来,就说是给路先生压惊。”
伙计应下。
望着曹掌柜不满又无可奈何的背影,温季春比出大拇指,“娘子你真大度,这些人竟然就这般放过了。”
徐袖笑道:“那还能怎么样,难不成我们也找几个小地痞暗地里把他们的说书先生打一顿吗?”
“换成是我,少不得找他们比划比划,谁怕谁,总不能叫我们的人吃亏。”
“谁说我们吃亏了?”
徐袖神秘一笑。
温季春不解:“可你方才不是当着曹掌柜的面说要大事化小小事化吗?”
“我是说了,但路先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当然得讨点东西回来,不然旁人以为我们温记是冤大头,谁都好欺负。”徐袖眉头一挑。
温季春还是没明白。
徐袖叫来杨金花等人,对她们好一番嘱咐,杨金花听得双眼放光,连连点头。
“掌柜的放心,这事交给我们。”
温季春听的目瞪口呆,方才徐袖竟是交代她们不动声色的把路平和潘先生的这件事在客人中间传播。
徐袖看出他的疑惑,领着他往后院走,同时慢悠悠解释道:“官人,这叫做商业营销。”
“商业营销?”
从未听过的词。
“你想想看,尽管路先生说书说的好,但资历尚浅,而东京城里知道潘为良的人却很多,等越来越多的人听到路平这个名字和潘为良放在一起,即便没来过温记酒楼,肯定也会好奇这个路平到底是谁,竟然能与潘先生相提并论,有好奇心便会想探究,一来二去,咱们酒楼和路先生的名声不就打出去了。”
温季春这么一琢磨,拍手道:“妙啊!”
又问:“可是娘子,这样做八仙楼那边会不高兴吧?”
徐袖道:“不怕,今儿那么多客人都瞧见了,客人的嘴我们又管不住,即便我们不说,迟早也会传开的,我们只不过稍稍添把柴而已。”
“娘子,你真是聪明绝顶,为夫佩服的五体投地。”
温季春弯腰拱手做了个揖,又闹得徐袖大红脸。
“这都是你的好妹子教我的,她满肚子的鬼点子,你想都想不到,以后你就知道了。”
温季春笑道:“说起来,夏儿他们几时回来,三年未见,我都怕认不出来了。”
“她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坏了,兴许晚上就赶回来了。”
徐袖道:“官人,走,我先带你回家拾掇一下,顺便认认路。”
等温季春到了挂着“温宅”匾额的大宅子面前时,再一次目瞪口呆。
尽管来的路上,已知道这宅子只是租的,但没想到这么大。
进去逛了一圈后,温季春由衷道:“娘子,咱们家酒楼还缺保镖吗,以后我就给你们干活吧。”
他也不用回军队了,把自家买卖做大做强最重要。
徐袖好笑道:“那等夏儿回来,看她这个大掌柜要不要你。”
夕阳抱着群山依依不舍时,一辆马车到了温宅门口。
马车刚停稳,一个着青衫的男孩迫不及待掀帘跳了下来。
男孩楞楞地望着前方,眼眶瞬间泛红,猛地扑过来扎进温季春的怀中。
“大哥!”
是小冬儿。
温季春欣喜万分,紧紧揽着小弟,一会儿摩挲小脸,一会儿又压一压他的颅顶比个子。
“个儿长高了,也结实了,还记得我走那会子,冬儿才堪堪到我大腿,像个小猫似的。”
他和父亲在岭南总是担忧病弱的冬儿熬不过去。
“好,真好,”温季春万分欣慰,“如今都快到大哥胸口了,再过两年,就要长得比我还高了。”
温孟冬抬起水蒙蒙的眼眸,盯着温季春的脸一再确认,“大哥,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傻小子,不是我是谁,哪有这么真实的梦。”
温孟冬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欢喜道:“会疼,是真的。”
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滚下,“呜呜大哥,我好想你和爹爹啊呜呜……”
温季春也鼻头一酸,安慰道:“我们这不回来了,大哥说过咱们一家人一定会团圆的,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旁边的徐袖也掏出帕子摁了摁湿润的眼角。。
温孟冬吸吸鼻子,忐忑地问:“大哥,这次你和爹爹不会再离开了吧,咱们不会再分开了对吗?”
“对,不走了。”
温孟冬瞬间咧开灿烂的笑容,扭头冲后面嚷道:“阿姐你听到了吗,爹爹和大哥不会再离开了。”
温季春看向款款走来的女子,他的妹妹温仲夏。
妹妹从小便长得水灵,长大后更是出落的标志,温家没出事之前,单冲着她的美貌来提亲的数不清有多少,大多数都被他打发了出去。
那群肤浅至极的男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边呆着去。
如果说三年前的温仲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那么现在的她便犹如绽放的山茶,五官娇媚动人,眉宇间却又自然流露出沉稳淡定之色,往那一站,便如主心骨一般,颇有大家风范。
在商贾遍地的东京城,一个女人想要开酒楼,不晓得经历多少艰难,她又怎么可能还是当初那个天真柔弱的小姑娘呢?
只消这一眼,温季春真的相信了,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妹,确确实实成了名动京城的酒楼大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