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现在去卖吃食了,就是这个叫做爆米花的零嘴,”杨氏啧啧感慨,“也不知道她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人逼到这个境地。”
吕柏放下毛笔,捻了两粒爆米花道:“租金交上就好,不要瞎打听人家的私事。”
“我又没有瞎打听,这不是跟你唠唠嘛。”
“你以后对他们态度软和些,孤儿寡嫂不容易,怪可怜的。”才吃完,他的手又伸了过去。
杨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要是真态度不好,头一次交不上我就能把他们赶出去,还能缓他们两次?”
“你在这里成天写写画画不管账,自在得很,不知道收租多费事,碰上那些有钱也不交的赖子,不强硬点,怎么收得上钱?没钱,咱们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啊。”
“我也没说什么啊,惹来你这么多话。”
杨氏轻哼了一声,把爆米花一收。
“这些得给我乖孙散学回来吃。”
吕柏还没吃过瘾呢,冲着她的背影喊:“夫人,你倒是给我留一点啊。”
……
房租一交,荷包又瘪了下去,温仲夏和徐袖愈加卖力吆喝爆米花,白天的收入再创新高。
收摊时,温仲夏只有一个想法,晚餐不能再啃炊饼了,她要吃肉!
要是按徐袖的意思,随便吃点就成,但是眼见小姑子和小叔子走到肉铺时,眼睛都在泛着幽幽的绿光,顿时心疼得紧。
“买,咱们吃肉!”
此时肉铺前只有两三个顾客,案板上还有小半扇猪肉。
肥肉更受欢迎,要十五文一斤,瘦肉十三文。
温仲夏切了一斤半带肥膘的五花肉,家里三人实在急需补充油水,并顺带用四文和屠户买了两根棒子骨。
用草绳串着猪肉,三人又去买了一斗米和几样蔬菜。
徐袖已经很久没买过这么多东西了,一到家就忙着要把米倒进米缸里。
“嫂子先别忙,来。”温仲夏拉着她坐到长凳上。
徐袖不解:“夏儿,怎么了?”
温仲夏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的小圆盒,打开里面装着莹白的膏体,散发出淡淡的药草香。
“这是?”
“大夫说这叫紫云护手膏,专门治疗冻手冻脚的,只要每天坚持擦几遍,冻疮很快就好。”
温仲夏趁着徐袖在米店排队称米时,悄悄溜到隔壁药行去买的。
她握着徐袖的右手,食指挑出一点药膏,轻轻涂在手背上。
“你几时去买的?很贵吧?”徐袖着急就想抽回手,“等天气暖和,我的手自己就会好的,做什么花这个冤枉钱?”
“嫂子,你为了我们姐弟俩辛苦操劳,买一盒药膏算不了什么。你的手可得保养得漂漂亮亮的,不然大哥回来要怪罪我了。”温仲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
药膏渗入疮口,清清凉凉,也有些刺激,激得徐袖眼眶泛红。
她一时百感交集,小姑子病愈后整个人大变,看来真像老话说的,人得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成长。
这种成长到底好不好,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她确实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姑嫂二人把东西归置一番后,温仲夏麻利地戴上围裙和袖套,拿起那两根被剔得只剩些肉渣的棒子骨,大力剁开后能看见切口处奶白奶白的骨髓。
她知道骨髓就是些脂肪,谈不上补钙,但好吃啊。
骨头下锅焯水后转移到陶罐中,加入姜片和葱段。
大萝卜正是当季,长长一条,水当当的,温仲夏洗净后忍不住生啃了一嘴,清脆爽口,还有丝丝辣味。
温孟冬在两个大人忙着的时候,也不会闲着等饭吃,小家伙主动要求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此时他正卖力的抱着几根木柴,见状睁着大眼睛问:“阿姐,萝卜能生吃吗?”
“当然了。”
温仲夏切了一小片,塞到小弟嘴巴里。他嚼了两下,五官立即皱成一团。
“啊辣的……”
温仲夏大笑:“你这不行哦,这点辣都受不了,以后我做的更多辣味美食你可就没口福咯。”
“好了,别逗他了。”徐袖连忙领着温孟冬去喝水。
萝卜滚刀切块,和棒子骨一起慢慢炖着。
五花肉是两肥三瘦,她要做一道红烧肉,正好家里有做爆米花的饴糖。
糖下锅,很快变成淡黄色,细密的小泡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再迅速倒入拇指大小的肉块翻炒上色。
淡淡的肉香已然随着白烟逐渐漫开,倒水没过五花肉,便可合上盖子慢慢煮。
她把锅铲架在锅盖上,回头一看,一大一小正站在灶台边瞪眼,小的那个嘴角边还流下一缕可疑的水痕。
上次吃肉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实在太馋了。
大锅和陶罐很快冒出腾腾热气,浓郁的肉香飘满整间厨房,温孟冬也不守着灶膛了,眼巴巴地盯着锅。
五花肉已经裹上一层酱红色,大火收汁出锅,再撒一点小葱花点缀。
温仲夏怕他们腻,又快手快脚炒了道大白菜。
大白菜可以说是东京老百姓冬天最爱屯的蔬菜,便宜好吃,不用加什么料,用盐逼出清甜的汁水即可。
一荤一素一汤上桌。
“吃饭了。”
温仲夏给他们各夹了一块肉,笑道:“尝尝这个红烧肉。”
红烧肉十分软烂,筷子夹着颤颤巍巍的,肥肉部分不用嚼,连带那肉皮抿一抿就化了,瘦肉一点都不柴,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肉。”徐袖眼睛放光。
而那小家伙头都快埋进碗里,用行动表态。